第十章（1 / 1）

我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向下探了探头。

已经放假了，寝室里剩下我、程道、陈斯免三个人还没回家。程道在我下铺，睡得死沉，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看样子没那么容易醒。陈斯免倒是起了，还是一副老样子，坐得笔直，在那给女朋友写信。

我们宿舍，程道写稿子赚的是生活费，陈思免写情书留的是女朋友，我写家信解的是思乡的愁，三个人一个学期用掉的信纸，买去的邮票，够我们改善好几顿伙食，不过狼狈为奸这么久，三个人感情也颇为深了。

我胡乱抹了把脸，从床上坐起来，伸脚够到床沿，把自己扯过去，一边哑着嗓子问：“斯免，我今天和圭衡他们去吃饭，要不要我帮你把信寄了？”

“好，麻烦你了。”陈斯免背对着我点了点头，继续笔耕不辍。我踩着梯子下来，上下床晃晃悠悠，程道这小子依旧睡得安稳，也是个能力。

我洗漱完，去食堂打了早餐，走回寝室楼，在三楼楼梯口，看见等着我的林小茜。

小茜把脸围在厚厚的围巾里，像是等了挺久的样子。看见我走上来，她从口袋里抽出手来，把围巾向下扯了扯，眼角已经捂出了一丝绯红。“抱歉，等很久了？”我走到她身侧，伸手刮了一下她白净的脸。

“没多久。”她笑了笑，侧过身子，“你先上去吧，我在这等你。“我点点头，重又往上走去。

程道那小子终于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床板，嘴里念念有词。我看了一眼，拿走他床头的毛巾，去外面的水龙头下把它浸满冰水，拧得半干，摊开来盖在他脸上。他一声惨嚎，跳了起来。

“躅文，你这方法真好用。”程道在那惊魂未定地喘着，一边的陈斯免已经笑出了声，“立竿见影，立竿见影。”我也笑了，俯**，看着吓得精神恍惚的程道：“全中文系第一能睡兄，醒醒，吃早饭了。”

程道好容易回过神来，一脸哭笑不得：“谢谢，谢谢两位兄弟，醒了，醒了。”陈斯免伸手拿过我递过去的盒饭，一边摇头感叹：“你弟也真是胆大，也不怕把你吓傻了，高三生的脑子多重要啊，这刺激……”

我把另一盒饭塞到程道手里，拍拍手：“那我先出去了，小茜在等我。”两个正吃得不亦乐乎的青年同时噫了一声：“走走走快滚！别在我们面前说你学姐！”我笑着拎过围巾出了门，接过陈斯免递过来的信，把两个人大半是笑闹的话语挡在门里。

小茜是我的女友，本来比我大一年级，不过去年毕业了。我大一入学那时我在车站不小心，撞上了小茜。我拉了她一把，只觉得女孩子孤身一人在车站，一定是在等人，到后来才发现她是在找入学的学生，也和她慢慢熟稔了起来。两个月前我和她表白，之后便在一起了。

我走过走廊，伸手拍了拍小茜的头：“走吧，去图书馆？”小茜的神色有一些失望，不过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我们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下。泡桐的叶子掉光了，树枝平平展展地伸向天空，遮拦着铺洒下的阳光，在地上交织。

我捧着书，看着对面低头专心致志看着德国原文书籍的小茜，她的刘海垂下，盖住了半边眼帘。她轻咬着下唇，钢笔在草稿纸上顿着，洇开一片深蓝色的墨迹。

“小茜。”我忽然出声，她不明所以地仰头看我，刘海也在动作中扬了起来。刘海遮掩下的眉毛带着七分英气，她的眉眼是较阳刚的，要是刘海撩起换件中性的衣服，还有两分被错认成男孩的可能。

我顿了顿，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想起了自己卡在一半的话语：“过了年，要不要来我家乡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