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驹(2 / 2)
众所众知,此任神女魃是个活了千年的怪物。自古云氏覆灭后即无人能动摇她的地位,而从那时起,其师云穆原先所居的重明宫便一直处于废弃状态。听闻西境与她为敌之人皆被关在里头受刑,庄严的祭师殿几成了肃杀的刑罚场。
好在她常年闭关,西境守护之责多交由秋家行使,不然那云重郡怕是要哀声连天,悲号不绝了。
这是墨之弦固有的想法。便是他随秋同泽一道去西境玩耍时,与友人悄摸爬过那昆仑山,远远看过那阴森可怖的祭师殿。想阿泽果然没有唬人,那大好的昆仑遗脉被这么个老妖怪占着,也是恁可惜了。
眼下秋同泽的小弟忽然成了重明宫主人,这让他怎能轻易相信。但看秋犁尘神色笃定,又不似在开空口玩笑,只能将疑问咽到肚子里,打算先弄清原委再说其他。
这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墨之弦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事情。目前的发展实是始料未及,但他也绝非坐以待毙之人,这就挂着一脸假笑听秋犁尘对花允期许下种种优待,暗想阿期还不是要跟我走完一路才能入了你那魔窟,这期间一定可以说得人回心转意——只论嘴上功夫,墨之弦自觉目前还是能拿得出手。
而花允期只觉西境大抵是自己最后的容身之所了。
她其实不懂秋犁尘为何只见一面便要招揽自己,但这提议却意外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虽然这小道士给她一种极微妙的不适感,但这丝不适竟与体内那缕才在东境唤起的凶戾之气暗自贴合了。
她直觉般想到,这人不会也凝了凶兽身吧。
只是这么一想,背上的是非就忽然收紧了手臂,慌忙道,“不对!”她脚下一住,便听小童更加急切道,“我们快走!九哥哥!”
花允期怔了一怔,负着是非便往那栈馆飘去。她觉是非急得满头是汗,也不问缘由,屏息凝神专注赶路,竟是一时半刻就从那荒蛮之地坠向了九老仙都。
待到了龙那香下榻之处,是非便率先越下地去,撞开那房门就往屋里跑。花允期听得房中声息错杂,后脚跟上过了矮屏,却再想不到面前竟是这样一副场景。
龙那香满面泪痕,外衫尽落,里衣半敞,正被两个道士压在榻上。因嘴里塞了团绢布,双臂又被身后那人锁在怀里,便是呼救无门,挣脱不得。而他身前那人肩上正架着两条白腿胡乱摸索,不想设了禁制的房门就这么被人闯破,愣愣地和是非对了眼,又看见随后而来的花允期,面上就更不好看。
“打搅老子办事!”那道士嘟囔着,抓了抓头皮,听外面似乎没有更多人声,眼睛不由又亮了,转头对他那道友使了眼色,两人就分动开来。一人将龙那香揽在怀中夺窗而走,另一人就甩了灵囊炸在地上,企图烟遁。
然后烟里头那个就被是非咬破了喉咙,抽搐着瘫在了地上。而爬窗户那个则被焚息剑抵住后腰,一动不敢动。
“放下。”花允期淡道,看那人浑身冷汗将龙那香放在圈椅中,方道,“下不为例。”那人一怔,未料到自己居然逃过一劫,正自窃喜,便被一旁虎视眈眈的是非一口啃掉了脑袋。
龙那香双目已熬得通红。然中了药手脚无力,只颤巍着将口中布团扯了,一行泪又淌了下来。他实是恨极了自己这副模样,而且这不能更丢人的样子还被花允期全部看了去,一时竟羞愤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扶着椅臂继续哆嗦。
花允期瞥了眼去,将榻下外衫拾了盖在他身上,觉得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好,犹疑片刻还是道,“你无事吧。”
龙那香摇头,仍是不语。
那边是非化出半个原形将两人吃了,心满意足打了饱嗝儿,便又往龙那香身边蹭了来。哪知龙那香此时最恨人近身,虚晃了一下,对着他道,“出去。”
是非一怔,小脸皱作一团,立时哭唧唧道,“九哥哥!”
“是非。”花允期就道,“你先出去一下,我们有话说。”
是非头顶一方岁匣,委屈巴巴啃着花允期给的鬼幐根出了门,结果越吧唧嘴越尝出股邪香来,口水就止不住了,愈发小心翼翼地舔了几嘴,难得有了细嚼慢咽的心思。
他在门外吃得仔细,门内花允期也终于想到了要说什么,“你放心罢,此事我绝不会同人说起。”
龙那香在满室血腥味中出了几回汗,此刻终于稍缓回来,看着花允期站得笔直的背影,神思不由恍惚道,“我有一事相求。”
花允期听着,心中却似松了口气,想他终于是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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