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阳(2 / 2)
花允期在后头看着,想自己竟是忘了还有是非随着,这下龙那香吃了亏,回去的路上总不会离开是非太远,索性也就再遇不上那些冗龊之人。
她这才送走两个,转头便迎来三个。
墨之弦远望是非哭着出了都门,不由道,“怎么了这是?”
花允期沉默半晌,只能道,“无事。”
“阿期,你是不是觉得我愈来愈好糊弄了?”墨之弦气笑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儿?”
“龙那香回去了。”花允期就道,“是非怕被他丢下,才跟着去了。”
说到这里便打住话头,任墨之弦再问都一副打死不开口的模样。
“行,就仗着我打不过你。”墨之弦道,“你的新伙伴邀你一起坐船呢,走不走?”看花允期神色莫名便笑道,“你忘啦,咱们下一站就是蜃海了。”
西海之内,昆仑之外,有古漠曰瀚婪,传其腹地藏有太古大蜃之尸所化聚宝地。日积月累,这地结成蜃楼,幽霾阵阵,幻象重重;而那宝窟却益如累卵之蚌,珠光玓瓅,诱着人兽妖祟不要命似的往里填。据说,凡生灵入之皆如入障,不知今夕何夕而以沙雪洗肉埋骨永居蜃乡。久而久之,这片古漠便被称作蜃海,一有涉之即溺幻境不得出之意。
墨之弦所寻的灰引结魂珠,正在这蜃楼里头。关于这珠子的记载极少,饶是他翻遍坐忘阁与梵音阁藏书,知道的也就是此珠镇于蜃楼,内蕴白鬼,其由至善之人所化,甚为罕见。
他算了一算,这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中,就数这蜃海最凶。却不想秋犁尘笑谈之间道那都是西境传说,真正的蜃海没有那么邪乎,不过是极少有能入腹地而还者罢了。
彼时四人正在朝露梭上坐着,逆流直往雪山脚下的瀚婪镇而去。秋犁尘就道自己从前是入过蜃海的,甚至差一点就摸到了蜃楼。不过这古漠由一壁分作内外两境,过了那壁便算入腹地。而内境确要比外境凶险,他们要寻的蜃楼便位于那内境的核心地带。
他言笑晏晏,仿佛忘记前日里差点将墨之弦与小归云坑死在守湖青蛟爪下,面上欣喜之色随往蜃海靠拢而与日俱增。
墨之弦一路这么看着秋犁尘肆无忌惮地抚着腕上的同心结,言语愈发真诚,笑容愈发甜蜜,心中便不觉怪异,也无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么些前事来。
从前槐江谷初见时,墨之弦确有被秋犁尘殊色镇了那么一瞬。小孩儿容颜精巧婉丽,身骨纤细可握,一头天生华发银炼般垂落,更衬得眉心那点丹砂姣艳不可方物。少年就呆了,想若是小五能有这副颜色,自己便肯定舍不得收拾他了。
而事实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秋同泽有多宠这族弟。从东境置物开始,都是尽挑着好东西给秋犁尘储着,嘴上同墨之弦与路怀章说出门前没亲自同自己那小弟道别,孩子肯定要生气了云云。回去之后,更是满目温柔地捧了一堆礼物到小孩儿面前任他挑选。
如果说秋同泽让人处起来太过舒服的话,他这弟弟就算他的极端反面。墨之弦被无故甩了几个冷脸后,完全打消了最开始的念头,想什么收拾不得的,若不是阿泽在这边自己肯定要逮着人好生教训一番。
这孩子完全是恃宠而骄,全然看不出阿泽一路上念念不忘的乖巧可爱啊!
而之后不久的那个春天,秋同泽就苦着脸来北境赴约,闷头慨怅了半晌,还是对着好友们袒露了心声——小十三向他表志了。
并且还一定要赠他同心结。
墨之弦当时怎么幸灾乐祸,现在就怎么诚惶诚恐。看这兄弟两人如出一辙摆弄花结的手法,暗想小道士这般喜怒无常的模样倒像是魔怔了。
想着不由打了个寒颤,竟不知自己这几日是否已露了馅。虽说一见面就抬出秋同泽的大名,秋犁尘却并未看在他哥哥的面子上将自己当作朋友,反而是故意踩上一脚,又想拆了自己的伙。
但按他如今这身法地位,倘使知了自己身份,直接拍板动手都行。眼下却非要招呼些虚的,实在教人难以捉摸。
墨之弦想了半宿,愈觉这小道士哪里都透着古怪,行事之诡异不能以常理推敲。又觉他可能真的被那神女魃坏了性子,举动之间才颇有谲诞之风。只不知他拜入昆仑台下是不是同那雒虞之事有甚瓜葛。如若有之,这活债便又要添上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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