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平(2 / 2)
墨之弦拟了几个想法,最后决定将那传说中在溟海里头的荡月剑给捞出来。
他测算时机,发现月亮大潮最为浓郁之时,是在考核前夜。
于是那一夜,一人负一琴来到溟海畔,坐而落声,开溟海,起荡月。
月潮为引,荡月出海,那太古纪时便汹涌百丈的洪波竟以一律而息。
墨之弦成了这一阵后,母亲过去常抚的那长平古琴也断了。
他便将琴置于剑旁,兀自离去。
第二日清早,溟海畔布置好的场地哗然。因那守护阵法上的蕴时珠中记载的,是那样一场骇然之景。
一律分溟海,感荡月,平怒浪。
在座的长老自问,做不到。
预备献礼的弟子全都面色惨白,尤其是几名自以为能夺筹之人。
当下将墨之弦唤来。
发现人空手而来,根本没准备献礼的样子。
少年只是微笑道,“昨夜感天时结阵,不想长平有灵,律落弦断,自与荡月为伴。如今我失了献礼之器,便无缘参与这出师礼了。”
敢说感应天时而成阵的律者,唯有上古纪末那一位天才墨缕夜了。
就他这般,谁还敢不让他出师!
问在座诸位少年人,谁能与此律比肩,良久,无人敢出。当即拍板为头筹。
墨之弦拒绝了三甲嘉奖,只向引衡长老讨了一样东西。
诸人皆好奇地见少年伏在父亲耳畔,低语几句,墨引衡面色有动,而墨之弦却笑着往厌辰阁去了。
他就是在那里接触到了禁阵泝洄。
不久那泽世之名传出后,世人多说他朔永之名最为雅义,因离采是为问妖,东皇是为铸剑,西陵是为泛游,叙央是为知交。唯有他,携曲感月镇溟海。
那漆黑的海水沸腾了数千年,因他一曲而平。荡月自折消陨,是为天地第一剑,因他一曲而出。
世间竟有此等少年。
而墨之弦都要笑死了。
他不知父亲是否依言去那长平中翻找母亲所留的书信。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
那一个冬天,整个北境都在传他的名字,很快他就名扬太合界了。
年会上,许多本因着天权旧事而态度微妙的族人,开始弥失般地示好,家主亦问他是否需要置办律器,囚牛坊的师傅就等他一句话了。
墨之弦笑了笑,当即转指如拂,凌空挑拨,在羽觞之中落成一方玄襄阵来。霎时间,那杯底琥珀液如被风皱,卷出一方涡流来,酒面便由这一丝极细的水汽氤出几分薄雾,而后闪出道道携火霹雳,将那白玉耳杯拢在当中,却偏生不损其分毫颜色。
家主望着那羽杯,竟是怔了,再一番观摩不由捏汗,竟为那宛如游走于刀刃之上的精妙操控而怔忪不已。
阵法玄奥,小阵的阵眼阵心常为一处。而大阵常需要阵引,有些高超的大阵,阵眼阵心不在一处。遑论更高难度的超级大阵往往存在几处阵眼。
玄襄阵是一种较为艰深的伏妖之阵,无需阵引,但阵眼阵心分离。其可以风云之力惑幻阵中邪祟,而后以落雷镇之。律者起阵时,唯立阵眼之处方可保全自身。
而今这微拟的阵法看似玄襄,却竟不会破坏这阵心充作妖祟的羽觞,家主一时之间虽说不出其所以然,却觉妙趣横生。只道一方伏妖阵也能给这孩子玩出花儿来,不由就动了想将他封为长老的意思。
墨之弦听家主表意,遂收了那阵,状似不经意道,“如今三垣共星府一十六位,而我所想之处,唯九曜玉衡一位。”
当前墨家拢共十六名长老,皆于三垣山中开辟洞府;而四名大长老,则按拜呈时序依次入主九曜北斗列宫。而今墨之弦这话,便是欲做那第五宫玉衡之主。
“我素来崇敬廉贞星君,只想能继了他那处继续钻研律术。”墨之弦睁眼说瞎话,“且我为律者,引衡长老为观者,我出师礼成,又怎好再于天权叨扰?”
心里想的却是,要做就做大长老,怎能屈居那人之下?
家主便笑了,方想说些什么,却实是知道墨之弦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才要出口安抚的话绝了,心思却真往他所言之事上转了一道。
只犹豫不能决。虽然墨之弦那《感月》律入了族案,平了溟海,可算大功一件。然而大长老须是要对家族有丰伟贡献之人。
论墨之弦这般造诣,来日贡献必是层见叠出。只他如今年岁,却与其他四位大长老不可同日而语。
墨之弦见他犹豫,亦是洒然硬气,“家主多虑,即是无缘,那便不要。”
家主尚未开口,一旁的夫人却是冷笑道,“这廉贞星君倒也合了你的性子。当要不要,必受其扰。这玉衡宫,我们便专为你留着了。”
这话已是斥责了。墨之弦却秉着一派笑颜甘之如殆,“多谢夫人。”
墨夫人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死皮赖脸,竟真敢应了自己。
当下险些拍案而起,却因着众目睽睽而作罢。
她修观筮一道时,本就被兄长墨引衡压得翻不得身。现在不说自己家那阿昌,就连丈夫也快镇不住这三郎了。
哥哥那不受待见的妻子,生下来的竟是这么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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