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灰灰（1 / 2）

第十六章小灰灰

沈清许到达清水街又是晌午刚过、街道冷清的时候，这次因为要进宫，所以她带的是邹嬷嬷。

邹嬷嬷本就是太长公主从宫里接出来的，听说在太长公主嫁人之前，就有过一段主仆缘分。沈清许在幽碧亭陪皇后娘娘的时候，邹嬷嬷就去了以前的老姐妹那里坐了一会儿。

几个老姐妹都羡慕她，说国公府的规矩没有宫里那么大，难得清闲自在，又说她运气好，伺候的是长房唯一的主子。

“要说身份再怎么尊贵，也还是个孩子不是？又无父无母，你又是太长公主放到她院子里的，那院子里还不是什么都听你的？”

“看你们说的，哪里就轮得上我这个做奴婢的做主了？”

邹嬷嬷嘴上不承认，可心里挺得意。

她到庄成园的时间是最晚，可她的资格最老。秦嬷嬷那个糊涂虫，怎么能跟她比？尤其是上次大小姐过来把梅香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她在翠竹院里的地位明显地又提高了许多。现在院子里最有资历的就数她。梅香和兰香什么事都要先问问她的意思，有时姑娘不说话，她自己也能拿主意，确实比在宫里的时候舒服多了。

太长公主让她注意着二小姐的动静，有什么异常随时通报。可她到翠竹院近一年了，就没发现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邹嬷嬷的眼中，沈清许性格温顺娴静，整日里不是看书就是抄经，从来没挑过下人的毛病，是个最好伺候的主子。

邹嬷嬷自忖在宫里也见过不少扮猪吃虎的狠角色，可依她看来，这二小姐是真的老实单纯，不值得长公主这么花心思提防。

不过当沈清许说要独自下车去懒人豆腐店时，邹嬷嬷还是立刻从马车里的小扤子上站起身来，表示要跟着去。

沈清许笑着道:“嬷嬷还是不要去了，上次做豆腐我没赶上，今天可是要看全整个过程的，时间可长！”

“姑娘等得，老婆子也等得！哪能让姑娘一个人进去的？”

沈清许对邹嬷嬷的坚持不置可否，笑眯眯地下车，直接走进懒人巷去。

果然豆腐店已经打烊了，店门虚掩着，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宁静安逸。沈清许也不叫人，自己走上前推开门，店里堂内空无一人，后院却传来几声奇怪的叫声。

沈清许有些发怔，这是什么声音？她神色带着点疑惑，看向身后的邹嬷嬷，“嬷嬷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

邹嬷嬷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笑道：“这个只怕姑娘没听过的，是驴的叫声。”

沈清许大喜过望，驴？！

说起来她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驴子呢！前世在电视里见过，更多的是在动画片里看到的卡通形象，如今这大堂后面居然有一头活生生的驴子……哎呀，真是太好了！

沈清许像前世的那些观光游客似的，兴冲冲地穿过大堂，直接朝后院奔去。

邹嬷嬷在后头急道：“姑娘别去！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畜生，脏得很……”

话没说完，沈清许已经几步跑远了。

一进后院，沈清许就看到那头套在磨盘架子上，眼睛蒙着黑布的小毛驴。灰色的圆滚滚的身体，毛茸茸的大耳朵竖得老高。那个叫周明的伙计站在边上，一手牵着驴，一手推着磨。

这头驴可能还是个宝宝，高度刚到周明的大腿跟，却极其顽皮。

它不停地甩头，想要去掉头上的眼罩，又一个劲儿的朝后撅蹄子，想要踹周明一脚。如果周明用点力扯着它往前走，它就开始哇哇大叫，还拿头去顶人。

沈清许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津津有味。

周明被倔强的小毛驴折腾得满头大汗，见门口来人了，便匆匆瞥了一眼。

沈清许没有戴帷帽，身上穿着隆重繁复的冰蓝色长裙，也不怕地上脏，就那样眉开眼笑地站在那里，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玉人儿。

周明只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打招呼，便继续投入到与小毛驴的战斗中。

邹嬷嬷没有想到这院子里还有外男，赶紧走上前去，挡在周明和沈清许之间，低声对沈清许道：“姑娘，这有外人，咱回吧！”

沈清许摇摇头，“没事的，我认得他！”

她绕过邹嬷嬷，继续兴趣盎然地看着一人一驴较劲，完全不顾邹嬷嬷一副消化不良的表情。

邹嬷嬷非常烦躁。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和这些畜生打交道了，没想到今天又碰到了。

年幼时邹嬷嬷的父亲就是个牲口贩子，因此她的整个童年几乎都和这些散发着骚臭味的畜生一起度过。

天还没亮，就要起来割草投食，天黑了，还在铲粪便、打扫棚舍。至今她的右边小腿上还有一块被驴踢过的伤疤。直到十二岁被送进宫里，她才终于摆脱那无处不在的臭气和腌臜不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