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灰灰（2 / 2）

“姑娘，这驴子臭得很，还是别看了，这豆腐店里有驴子，豆腐也干净不到哪儿去，还是回吧！”

沈清许头也不回地带着天真的口吻说道：“我不觉得臭呀！这驴子好可爱！况且咱们府里也不买这里的豆腐，管它脏不脏呢！”

邹嬷嬷捂着鼻子，还想再劝，沈清许忽然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原来周明被小毛驴折磨得恼羞成怒，干脆将小毛驴身上的绳索一把扯开，自己钻进了套架，拉起磨来！

沈清许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这个周明实在是太逗了！好像每次来懒人巷，都要被他逗得大笑几次。

邹嬷嬷则有些莫名其妙，二小姐平日里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可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周明气鼓鼓地自己将放进石磨里的黄豆磨好，抬头就看见沈清许脸上大大的笑容。

他好像更生气了，不知道是气小毛驴的不听话，还是气沈清许的幸灾乐祸。周明脸都气红了，将四处乱转的小毛驴栓到一边的木柱子上，便招呼也没打一个，就气鼓鼓地跑了。

沈清许已经习惯了周明的爱理不理，自己走到小毛驴身边，掀开它头上的眼罩，正好对上它那双大大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湿漉漉的、黑幽幽的瞳仁里清楚地倒映着沈清许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这双眼睛竟让沈清许想起了萧玧，那个盈沧的新帝，在雪地里扶过她的小哥哥。因为这个有趣的联想，沈清许又笑了起来。

小毛驴去掉了眼罩之后，安静多了，忽闪着长而卷的眼睫毛，静静地看着沈清许。沈清许看它小小的一只，乖乖地站着，仅毛茸茸的两只大耳朵微微抖动，顿时心都要萌化了，伸出手去摸摸它那毛蓬蓬的头顶。身后却传来梅姨的声音，“小姐小心，这小驴爱踢人！”

周明还算靠谱，他去了对面的屋子喊来了梅姨。

沈清许回过头来对梅姨笑了一笑，“掌柜的来了！这驴很听话呀！什么时候做豆腐啊，我上次没看明白呢！”

眼光却轻轻往邹嬷嬷那里一瞟。

梅姨早就注意到这位嬷嬷不是上次来的那位，因此带着些谨慎回道：“小姐还是小心些好！今天只顾着训这驴了，豆子还没磨完，只怕要弄到很晚了。”

“我来帮你呀！这驴子听我的，你看！”

沈清许已经摸了小毛驴一会儿，小东西会享受得很，舒服得咪起了眼睛。

这时邹嬷嬷忍不住插话：“姑娘还是回去吧，您是千金之体，哪有到这里干活的道理？”

“这算不得干活，就是玩儿而已！”

沈清许解开小毛驴拴在木柱上的绳索，又系在石磨的套驾上，对小驴轻轻说道:“这回不给你戴眼罩，看你能不能拉好！”

小毛驴甩了甩尾巴，像听得懂沈清许的话似的，真的乖乖抬起腿走起来。沈清许乐得哈哈大笑，赶得更起劲了。

梅姨见沈清许高兴，也不阻拦她，反倒帮着她将泡好的豆子往石磨里添，沈清许就站在边上，牵着小毛驴走。两人配合默契，白色的豆浆一股股地从石磨槽子里逸出来，顿时满院鲜香。

邹嬷嬷拿沈清许无法，只得用帕子捂住口鼻站在院子边上侯着——直到小毛驴忽然停下了脚步，将尾巴撅起来。

梅姨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按住小驴的尾巴，对沈清许道：“小姐快让让，这畜生只怕要拉了，我牵它到棚子里去。”

邹嬷嬷再按捺不住，将帕子紧紧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道：“姑娘原谅则个，奴婢受不得这气味，去马车上等您吧！”说完，不等沈清许答应，转身慌不迭地跑着出了院子。

梅姨和沈清许相视一笑，小毛驴果然是要拉了，被按着尾巴，一个劲儿的撅蹄子，哇哇大叫。梅姨将它解开，带到院子一角让它解决它的大事。

邹嬷嬷走了，梅姨和沈清许的对话便自在了许多。梅姨问道：“小姐这几天不见，可有些瘦了！”

沈清许想起这几天来的自寻烦恼，也有些赧然，“我有些想念母亲，想到她屋子里坐一会儿。”

“好！好！”梅姨满眼的慈爱和怜惜，将沈清许送到杂物间的床头，“我不进去了，那个嬷嬷，得有人守在外面。”梅姨斟酌着语气说道。

“这几天有人过来找你麻烦吗？”沈清许看出梅姨的犹豫，想到谨德园的两尊大佛，不禁有些担心。

“没有没有，就是问了几句，拐弯抹角地查探那天你来我这里做了什么。小姐放心，我应付得来的。”

梅姨停了一下，“就是小姐你，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只是来了一趟豆腐店，就引来那些人的打探。身边跟着的嬷嬷也不能信任。没有娘的孩子，受过多少欺负，忍过多少委屈？

沈清许微笑道：“梅姨，我过得很好。你放心，我是我娘的孩子，我能把日子过好。”

梅姨眼角微微泛红，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