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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日落晨昏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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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梦回不识君,倒也泪常在。

宿夜风霜雪,放不开,心无处。

他突然想写首词。越是在这样的时刻心思越容易被触动。

忽然提起的这个人。30年前?不,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突然闯入了他的脑海。那时是他在知青点的第一年的春节,那天发生了规模巨大的武斗。厚厚的雪堆被染的绯红,到处都是冰冻的血迹,整片山的狼藉无人打扫战场。被另一场雪所覆盖经年累月断了的手脚都被掩埋,不在会有惊愕的夜晚悲切的哭泣。血会转到脑子里,又流到了手腕上,那种猩红从叶行健的袖口流出来,这么一流流了三十年……竟像是苟活了着许多年的样子。

“怎么会是他?”

“没想到吧。”朱光亚露出一抹平淡的不易察觉的微笑。顺手加了个糖三角咬了一嘴露出30年前吃糖三角的满足感。“当年武斗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刚从大队上回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着人群去了打的一塌糊涂。”

“受伤了吗?”

“脑袋被打破了吧。”整个餐厅的情绪有些失落,也许是太阳出来的缘故。他摸了摸脑袋像是那个伤口还没好似的,脸上或许还露着当年的傻笑。知青点儿的窗户一直漏着风,东北的寒风吹的冻着,冻红了的脸颊泛起红晕。那红透了的脸结痂成伤。

“很多年了,都不太记得了。”朱光亚略微有些感概。这一代人经历过太多的事情,稀奇古怪的事情也执着前行了很多年。一切都已然无法更改,于是放任自流,于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记不起的也真的记不住了。

“都过去了没有必要在记得那么真切了。倒是昨天是朱莉的生日都忘了吧。”

“这一年一年过的确实是快啊。”

不知道太阳是否出来了,城堡一样的房子所有的窗户都拉着厚重的窗帘。屋子里传来《恰似你的温柔》蔡琴的声音低沉婉转。筱蝶端着杯咖啡站在阳台上等待着日出,一辆帕萨特开出了家门。咖啡凉了,太阳也没出来被阴云抑制在身后。又将会是一个阴雨天,广州就是这样连绵的雨来自大海的雨。

这顿饭让叶行健吃的有些疑惑,却又无从说起,又有很多话想要诉说。人的成长,变化,就是逐渐的脱离人群,变得孤独、坚强、无靠。一往无前。孑然而独立……又有什么好?出来后他去了附近的电影院,黑暗的光影里激流的三十年里淹没了曾经的日子。他还是往年的样子,常年戴的烟筒形的帽子,还有那种营养不良的面色,还有他养的那头猪。怎么都养不胖的猪和那个时代的人一样。倒也奇怪现在的猪吃瘦肉精,那时的猪却怎么也无法胖起来。那时候猪还可以在草甸上放,猪是自由的,人却被圈养。谁知道现在,都被圈了起来,事实轮转般无法可解。不知所谓的活着从过去到未来只是现在。从未有过的彻底的自由像是梦里的风景,急促的催促着梦的醒来,又是一天又是一年。不知道看了什么电影,只觉得忽明忽暗的闪着,映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神色。疲倦席卷而来,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沉重。脚步、脑袋、身体麻木的像是草甸上等着被吃掉的野草。不挺立亦不随风飘摇。从电影院走出来他突然想起一句话,“缘起缘灭,有因有果,成住坏空。”天上的云飘荡着晃晃不可终日。海浪奔涌着,坐在他经常钓鱼的礁石上,打湿的裤脚无法活跃起来的沉重的身体。想去附近的庙里,呆上几天念念经文。对神明祈祷,诉说,话家常。只是如今连庙里也都不会太安静吧。神佛有哪有时间应承那些闲话呢?唯一可以让他心安的是对着神明把自己摘开,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是清白的。摸了摸额头的巴厘曾经男孩子自以为是的勋章成为另一种背负。

高嵩为期一周的画展结束后一群人去了三里屯,出国那年也是在这里为她送行。还是那个买花的阿姨,高嵩包下所有的花送给她。只是这里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了,另一群年轻人占据的地方已然换了人间。一群中年人模样似乎不太适合这种地方了。反而是行政酒廊的多一些偷情的,那里安静、隐蔽、不被人知晓。披上了西装装成了成功人士又有正当明目更像是工作了一天之后的疲倦。只是杯中的那些酒还是原来的喝了又喝贵了又贵。当年的酒如何珍藏也终于舍不得了。穿着正经还没到半夜有小孩的都轻声细语的躲在电话后面抛却了周围的喧闹。于是一代人更迭才肯承认自己的责任与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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