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春梦了无痕（2 / 2）

“在看《第一炉香》？”

“是。你看过吗？”朱莉的眼睛终于看像她。

“我很喜欢。”

“最喜欢哪一段？”两个人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像是两个闺蜜约好一起逛街似的。

“至于我，我既睁着眼走进了这鬼气森森的世界，若是中了邪，我怪谁去？可是我们到底是姑侄，她被面子拘住了，只要我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外头人说闲话，尽他们说去，我念我的书。将来遇到真正喜欢我的人，自然会明白的，决不会相信那些无聊的流言。”

“葛薇阴历三十夜她和乔琪乔两个人单独到湾仔去看热闹。在知道未来毫无希望的结局下，葛薇和乔琪乔像两个平常的夫妻与摊贩老板讨价还价，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快乐。她没有天长地久的计划。只有在这眼前的琐碎的小东西里，她的畏缩不安的心，能够得到暂时的休息。那样的快乐里带着悲凉，是外人眼里的欢乐余生感叹着才可显出的悲凉。”

“女人有意无意面临的选则只有工作、嫁人。女人找工作像是走在出了故障的自动电梯一样。而最终都是嫁人，像是一条越走越窄的路，没有评价体系的一条路。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要轻视我。”筱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字正腔圆反击着。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点儿代价不是吗？”朱莉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回应着“你没必要来见我的。讨好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以前没有做过的事现在突然做了让人觉得很奇怪。”

“他终究是你兄弟。”

“可别那么早下结论，出来之后在说吧。否则会很伤心的。”

“等他出来看到他的小脸小胳膊小腿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不喜欢小孩儿，老朱也不喜欢，他从小抱都没抱过我。或许他现在喜欢小孩儿了，那只能证明他老了。”

“他会爱他的，他非常期待。”

“你错了，他曾经期待过是那个女人给他生的孩子。那个在雪地里死去的孩子。”

“我跟她长的很像。”

“只是像但不是，一切都过去了。就算那个女人活着一切也都是无能为力的。你要保住你的孩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死去。就像萨拉热窝保卫战。死去的人总是会被铭记。雨停了。失陪。书可以留给你。”朱莉看着窗外又看了看她的眼睛，一双戴着隐形眼镜闪着金色光亮的眼睛。

“你不用刻意来讨好我，没用的。”朱莉折回来背对着朱莉说。

筱蝶一个人坐在那里，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甚至更大了。她看着窗外一对男女躲在廊子下面。那年轻的男女或许就是当年他们相爱时候的模样。爱你，眼睛里闪烁着光亮是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

大四小优在学校附近的公司实习，是一个所谓的商贸公司。其实就是淘宝店的客服，位置在闲置的别墅区里。中午公司供饭，不到十点生豆油的味道就会从车库里飘出来。一阵恶心，但到了中午还是会吃很多很多。整日对着电脑简单至极的重复着复制粘贴却疲累异常。晚上六点的沈阳早已经黑的透彻心扉毫无保留，橙黄色的路灯像是迷路的孤魂暗淡销魂。离愁苦果都在车轮中不断翻滚搅扰着漂泊无依的人的脆弱生命。所谓的家在不远方，心却无处安放。回到出租屋里倒在床上，毫无力气。只能睡觉。没有任何可消遣的出路。累、单纯的累。紧迫着身体的疲乏毫无知觉。耳机里吕威廉的歌声也无法安慰的游荡的灵魂。每周只休息一天，其余工作时间是早9点到晚6点无休止的重复简单的劳动。整个人变得呆滞木讷，无心消遣却不知为什么心里被空无一物塞的满满的。找不到出去的路口。人生如约而至，真相却无比真实。这就是生活荒蛮的生活毫无精致可言的无聊生活。

脸上开始爆痘痘，从额头到脸颊铺满了一张阴郁的脸。开始吃水煮青菜，回家的路上有个菜市场。从上班开始她变成了市场里的一员，城市里的蝼蚁，寄居无依。无比困惑又混乱的生活开始了。呼吸，开始像马克思一样呼吸，以便大脑有足够的空间去思考。人群、亮光、臭气熏天。她省吃俭用买了瓶祖玛龙的小苍兰。深呼吸，可以嗅到淡淡的味道像是从心里开出了一朵花。她开始微笑。青春年少时总是强说愁怨，谁知道愁怨孤寂才刚刚开始。无法回避的成长却在苟且度日。

无聊的时候看看贴吧、微博搜索关于吕威廉少之又少的消息让生活没有一丝乐趣。临近春节淘宝店家因为快递的停运而提前放假。人也都走了差不多而小优则留了下来。耳朵上卡着耳机，复制着电话号码一个个拨通基本没有回应。

晚上回去的时候在市场买半份麻辣烫多放了料，回到出租屋里在麻辣烫里下了面条。一整碗飘散了整个夜晚也消化了整个夜晚。随后便睡着了睡梦里心似泥沙。

穿着臃肿的衣服穿过沈阳寒冷的清晨，一杯豆浆、一个肉夹馍到了单位眼睫毛冻上了冰晶。屋子里一半儿是冷的，至此养成了喝热水的习惯。长久以来保温杯成了她随身携带的不曾离手。

文宣跟马薇薇去了颐和园，那年他们美术系去郊游他也去了。

“以前她们都说你是块木头，就连那次去颐和园都是一样的。”

“我怕一动你就画不好了。”

“真的？”

“是，只是你总是被其他人围着哪里能看得见我呢，我要不特立独行点儿恐怕真的不会被人记得了。”

“原来都是装的。”

“如果当年那个穷小子站在你面前你真的会在意吗？”

他问她，她没回答。早已知道的答案却非要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