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2)
他不动声色地用胳膊挡住了睡衣的大口袋,礼貌应道:“你好。”
孔蓝把他的所有防备警惕都看在眼里,心里有瞬间的发凉——果然,无论主人付出到什么地步,这个人永远都只在意自己想在意的,不会轻易动摇。
“你在赛文的屋子里呆了十二天。”他还是那个想法,主人不敢求的,他来求,“从发现你失踪,到确定你的行踪,再到你出来,我的蠢弟弟一个好觉都没睡过,你在赛文的屋子里呆了多久,他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帝初又尝到了那种心脏被柠檬汁浇灌的滋味,视线不自觉落到了孔阙身上。
孔阙闭着眼睛睡着,脸色很苍白,是他陌生的样子。
孔蓝跟着看过去:“古人类的身体是很脆弱的,他不愿意回家休息,也不愿意去我给他准备的临时休息住所,累了就去车里歇一会,醒了就在窗下等。他会生病我一点都不意外。”
帝初的手指慢慢握紧。
“我知道他偶尔会不太聪明,时常显得不识趣,还很粘人,但请你看在他这么在意你的份上……”孔蓝收回视线看向他,十分低姿态地请求,“……稍微对他好一点,别再突然消失让他担心,拜托了。”
孔蓝说完这番话就走了。
帝初又坐了一会,直到房内的光线彻底黯淡,才终于站起身,走到了病床边。
他低头看着孔阙的脸,犹豫着伸手摸上去。
很烫。
是生病了。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担心。”他的眼中带着茫然,“我也不是故意推你……”
孔阙睡着,没有给他回应。
帝初记得孔阙之前说的话,他说他生气了。
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处理?
老师没有教过。
他难得的迟疑和无措,想起孔阙在他面前晕倒的画面,抿紧唇,弯腰掀开被子,小心躺到病床上,伸臂把孔阙抱到怀里,还把他的脑袋挪到了自己的脖颈间。
是因为生气才咬的吗?
那就继续咬吧。
他学着小时候老师曾经哄他的模样,把孔阙拢在怀里,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背,扯起被子盖住两人,身上力量轻轻浮动,朝着孔阙笼罩过去。
这样就会好起来了吧。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孔阙突然动了动,伸臂搂了过来。
帝初任由他把自己圈住,鼻间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困意慢慢上涌,闭上了眼睛。
……
孔阙刚醒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天花板很陌生,床很挤,空气中有一股很淡的清新剂的味道,不好闻也不难闻。
他抬手想按按发胀的额头,身体刚动,就发现自己的腿触到了另一双稍细的腿,手似乎也正搭在什么暖暖的东西上面,怀里很充实,脖颈处还有一道浅浅的呼吸洒在上面。
他瞬间僵硬,脑中闪过“独居男子半夜被X”“陌生人の爬床”“世上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一觉睡醒床上多了个人”“完了,我的清白”“难道是病后乱X?”“帝初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我该怎么跟帝初解释?”“杀人灭口判几年?”等等或黄暴或正常或傻逼或邪恶的念头,手正要发力把怀里的人推下床,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阳光般的暖香。
……还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他意识到了什么,心跳猛地加快,屏住呼吸挪后身体低头看向怀里。
帝初睡得红扑扑的脸露了出来,身体微微蜷缩着,手乖乖缩在身前,看上去特别乖巧,特别可爱!
大脑轰隆一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立刻靠了过去,紧紧把帝初重新抱在了怀里,心跳彻底失去了规律。
是做梦?可为什么这么真实?还是他已经死了,这是他死后虚构出来的世界?
“嘶嘶嘶。”
一道微弱的嘶鸣声从被子底下传来,然后一股被什么细细长长滑溜溜的东西隔着衣服蹭过的感觉传来。
孔阙瞬间汗毛倒竖,手往被子里一伸,把乱扭的东西揪了出来。
一条长角的黑色小蛇挂在他的掌心,似乎是吓住了,被抓了也不挣扎,只瞪圆了一双银色的竖瞳看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
啪!
孔阙把手里的黑色“绳子”甩到床下,更用力地抱紧怀里暖融融的宝贝,还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宝贝的小肚皮,生怕他也被那绳子蹭过。
是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五分钟后,孔阙唰一下睁开眼,喉结动了动,小心把腰往后挪了挪,默默深吸口气,清晰地意识到,不是在做梦。
做梦不可能出现这么无法压制的生理反应。
他闭目修了几秒的佛,勉强冷静了一点,不敢再看怀中人可爱的睡颜,小心掀被起身,看向床下正满脸懵逼和怀疑人生的黑色“绳子”。
“赛文?”他试探询问,声音很哑。
黑色绳子扭头看他,嘴一张,口吐人言:“孔先生……帝初呢?”
孔阙看着他的眼神一秒冷漠,扯了扯嘴角。
……
十分钟后,鸦什匆匆赶来,抓着依然懵逼的赛文离开了。
孔阙回头看着病床上仍安稳睡着的帝初,突然有点不敢上床。
……可这明明是他的床,所、所以睡一会也没什么吧。
他一本正经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一点一点地往上放腿。
啪。
抓着被子的手突然被握住,熟悉的暖香靠了过来,一路攀过他的肩膀,贴在了他的额头。
“温度降下来了。”帝初迷迷糊糊地退开身,摸摸口袋又摸摸被子底下,本来还睡意朦胧的眼睛睁圆,“赛文呢?”
孔阙僵硬的身体瞬间紧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胆大包天地反手握住了帝初的手腕,另一手把帝初的腰一搂,就着抱着他的姿势带着他躺到床上,给两人重新盖好被子,特别有一家之主气势地说道:“赛文被鸦什带去照顾了,放心,他有照顾完全变异新人类的经验,时间还早,继续睡。”
完全变异新人类?
帝初敏锐捕捉到新词汇,从他怀里拱出来坐起身,低头看他:“什么是完全变异新人类?”
孔阙看着他因为乱拱而不小心蹭开的睡衣扣子,视线不受控制地瞟进去,触到了一片白皙的胸膛,还有某个颜色粉嫩的小突起……
咕咚。
喉结上下滑动,他突然低头捂住了鼻子。
帝初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缝里出现了一点点红色,然后那红色迅速壮大汇聚,落在床单上,发出啪一声闷响。
“你吐血了?!”帝初表情唰一下就变了。
……
盯着医生给孔阙止了血,喂了药,打了针,终于换下身上带血睡衣的帝初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始终扭着头不看自己的孔阙,抿了抿唇,说道:“你如果还想咬的话,来吧。”
孔阙一愣,然后想起晕倒前自己鬼迷心窍咬了帝初一口的事,心口一哽,越发不敢扭头看帝初了。
帝初却误会了他的动作,声音更低了:“对不起。”
嗯?
孔阙眨眼,偷偷把视线挪过去一点。
帝初垂着眼,手放在膝盖上,因为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所以语气有点干巴巴的:“我不该什么都不交代就自顾自去找赛文,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以后保证不会了。”
出去找人的时候,他本来以为赛文的返祖最多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搞定,就没给飞叶留信息,结果没想到赛文居然是个大废物,足足折腾了十多天。
“你咬我吧。”他抬起头,看着孔阙,一副随便你处置的样子,“咬到你消气为止。”
孔阙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心跳一急,反射性想躲开,接触到他带着自责的眼神,心又软了,撑起身体坐起了身,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捧住他的脸,朝他倾身。
帝初侧头露出了脖颈。
孔阙看着他的脸,感受着他脸上传过来的体温,心中万般情绪都没了,浅浅叹息一声,低头吻上昨天咬出来的那个牙印,轻轻蹭了蹭。
察觉到手下的身体颤了颤,他的心情又没出息的好了起来,深吸一口他身上的暖香,意思意思地用牙齿刮了那个牙印一下,依依不舍地直起身。
“这样就够了,我不气了。”
帝初睁开眼看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并不疼的肩膀,皱眉问道:“真的?你根本没咬。”就啃了啃。
“真的。”孔阙微笑,又摸了摸他的牙印,浅浅吸一口气又吐掉,压下身体的躁动,试探着将额头靠在他身上,“帝初,下次别再这么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我很担心。”
帝初皱着的眉毛松开,乖乖让他靠着,点头:“好。”
……
两天后,孔阙出院,带着帝初去了猎人司总部所在的环形大楼。
两人这次是来和猎人公会处理沟通赛文的事情的,确切的说,是帝初过来处理这些,孔阙只是怕帝初受欺负,自告奋勇来保驾护航的。
经过孔阙的科普,帝初已经知道,像赛文那样返祖或者只是单纯化妖的情况,在新人类里发生的概率虽然很低,但一直都有,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到需要小心遮掩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大众把半妖的返祖和化妖归结成了一种病症,一种被归入到变异紊乱综合症里,百分百会致死的病症——完全变异。
完全变异只发生在高等级的猎人身上,大众都以为得了这个病的人必死无疑,但只有某些高层的人知道,完全变异不是必死的,它有一定的存活率,很低,万分之一的可能。
成功熬过完全变异的新人类会彻底兽化或者植物化,并会维持一段时间兽化或者植物化后的形象。撑过这个阶段后,他们会重新化为人形,大部分人会外貌大改,实力暴涨,小部分人会维持原样不变。他们变得可以在人形和变异形态之间转换,寿命大幅度延长,彻底区别于其他人类。
上层有意封锁了完全变异有几率成功的消息,怕本就岌岌可危的古人类和新人类之间的和平直接割裂,好在完全变异成功的概率极低,每次发生都被猎人司迅速处理了,消息封锁起来并不难。
所以在此之前,帝初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早就有了一大堆已经成功化形的妖怪,其中大部分藏在了猎人司里。
他并不是孤独的,妖族已经在偷偷复兴了。
但他肯定是目前所有妖怪中最弱的。
这个结论让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
进入环形大楼后,帝初对内丹的感应变得越发强烈,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这栋楼里住着不知数量的新兴妖族,这些妖族全都在帮小偷守着他的内丹,这种仿佛被全妖族背叛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你别紧张,我哥很好说话的,他只是想和你聊聊赛文完全变异的事情,并不是要审问你什么。”孔阙边带着帝初往司长办公室走,边不停说话,也不知是在安抚帝初,还是在安抚自己。
帝初勉强压下心里的不开心,看一眼孔阙紧绷的身体语言,主动碰了碰他,蹭了点力量到他身上:“我不紧张,是你在紧张。”
孔阙反手捞他的手没捞到,察觉到有熟悉的柔和力量缠在身上,眼神暖了暖,说了实话:“是,我确实有点紧张,我哥其实并不好相处,我怕他欺负你。”
“别紧张。”帝初反过来安抚,话语认真,“这世上没人能欺负我。”
……
鸦什早早等在了猎人司司长办公室的门外,见两人过来,侧身开门把他们引了进去。
孔蓝坐在正对着门的长沙发上,身边放着窝在一个小窝里的赛文,面前是几碟点心和一壶茶。
“请坐。”他起身招呼,十分客气。
帝初回了句你好,顺势落座,视线落在了赛文身上。
孔蓝见他看向赛文,解释道:“他到这边后一直昏睡,只醒过半个小时,醒来后立刻跟我们详细解释了你帮他度过危险的过程,让我们不要误会和为难你。”
帝初点头表示明白,把视线挪回他脸上,没有说话。
孔蓝先看了一眼孔阙,见他坐在帝初身边,并没有想要插话的意思,这才说道:“帝初先生,我这次请你来,是想问你几个关于赛文完全变异的问题。这些问题意义重大,你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保持沉默。”
这话还有一层隐藏含义,那就是如果你要回答,请一定要说实话。
帝初听出了他的意思,说道:“你问。”
孔蓝给他倒了一杯茶:“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确定赛文就要完全变异的。”
帝初:“味道,他的味道不一样。”
在座所有人都愣住了。
“味道?”孔蓝确认询问。
“对,味道,他身上的味道很浓烈,和其他新人类身上的寡淡完全不同。”帝初看一眼他和鸦什,“也和你们身上的毫无气息不同。”
居然是味道。
孔蓝有点失望,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自然是不同的,能和主人一样看出所有人的血脉,十分正常。
只可惜他本以为变为普通新人类之后,“他”能分辨出其他新人类的完全变异气息,是因为什么别的可以让旁人也能学会的方式。
“那你又是怎么确定他会在那天完全变异的?”孔蓝紧接着问出了他第二个在意的问题。
帝初依然十分诚实:“我在他身上下了印记,他血脉躁动的时候,印记会消失,我会感应到。”
孔阙坐姿一变,视线凉凉落在了赛文身上。
注意到这点的鸦什:“……”居然连这种醋都吃,幼不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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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无言无我和丸子吃吃的地雷!爱你们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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