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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觅奇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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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瑜和于小帅前后脚走进房间。

“肖让, 你头晕的症状不止一天两天吧?”桑瑜一副十拿九稳的架势, “我们只用了成年人体重对应的一半剂量的镇静剂,你就不省人事了。”

肖让不承认也不否认, 忽然话锋一转。

“从宋伟山租下那处破旧的小院,我就意识到你们的计划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说句心里话,聪明人我每天都能遇见, 但真正拥有大智慧的人, 却是凤毛麟角。”

桑瑜扯扯嘴角,面部肌肉线条呈现诡异的走向:“谢谢你的肯定。”

“你, 聪明才智用在正道多好。”肖让暗含规劝之意,“以违法的方式, 帮明知有罪的人翻案, 可惜了。”

“人和人不一样。”桑瑜冷冷哼道,“你生存的价值,是娶回自己心爱的女人,守着小家过日子;我,也很期待跟我爱的人共度一生,但是我们隔着一道高墙。”

“如果我没猜错, 这栋别墅是宋伟山名下的房产吧?”肖让不再继续毫无意义的话题, 神色如常地说, “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属于非法拘禁。”

他注视着表情动作宛如提线木偶般机械僵硬的于小帅。

“你十分钟前说的什么‘卿卿我我’、‘烂尾楼’, 能不能复述一遍?”

桑瑜饶有兴味地瞅瞅于小帅:“你按我教你的讲了吗?”

于小帅木然地点点头:“嗯, 一个字不落。”

“对, 就这么说!”桑瑜重新看向肖让,“我们手里握着你的把柄,那些照片,呵呵,都是实地拍摄,没有一点PS的痕迹。”

肖让冷笑:“我的小棉,不会相信你们拙劣的伎俩!”

“你连衣服都没穿,你说她信不信呢?”桑瑜嗤之以鼻,走近肖让面前,眼神鄙视地上下打量他,“你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跟我们嘴硬个什么劲儿?”

所谓乔棉留下的这封信,是不是她亲笔写的尚且存疑,肖让读完一头雾水。

乔棉向来言辞简洁,不论是说话还是发邮件,一般都是点明主题,很少使用大量华丽的辞藻。而于小帅号称的乔棉的“亲笔信”,里面伤春悲秋的煽情手法,令肖让猜不透写信人想要表达什么含义。

宋伟山袭击他,至少摆在明面上,而眼前这个名叫桑瑜的女人,外表精致严谨,行事风格却阴险毒辣。

想必他们口口声声宣称的“卿卿我我的照片”,是在他晕倒后摆拍的。至于什么“酒店房间”、“把乔棉关进马路对面的烂尾楼”,可信度大致为负数。

肖让自知身陷局中,任何莽撞的念头都会起到反作用。

他一改之前的淡定,颓然坐倒在地,背靠着窗户那面墙,脑袋垂得很低,双手抱膝,怕冷似的浑身颤抖。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是我的命?”

桑瑜计谋得逞,面部表情渐渐放晴。

“你的命不值钱,我们只有一个目的,你推翻在经侦大队录的口供,让他们把宋伟山放出来。”

“你们逼走乔棉,是为了不让她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肖让轻笑,“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见了章剑毅警官,我该怎么就怎么说。除非——你们陪我一起走进经侦大队,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再改口。”

桑瑜本以为事情有转机,哪里料到肖让毫不畏惧。

她推搡于小帅一把:“这个人死鸭子嘴硬,你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于小帅面带犹豫,半天不肯挪窝:“桑总,真要把事情做绝吗?”

“不然怎样?”桑瑜心头蹿起一股怒火,脸色随即变红,“眼睁睁看着宋伟山在监狱里等死?别忘了,他可是你亲爸!”

肖让猜到了开头,也猜到了结尾,唯独中间的过程他不知情。他手臂一撑,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慢慢走近于小帅,直至两人之间仅有二十公分的距离他才停步。

“精彩、精彩!剧情峰回路转,你根本就是故意把整整一筐冻豆腐,都砸在我的头上。”

于小帅愕然:“……你当时喝下掺安眠药的饮料,应该失去了知觉啊?”

“我是一直捧着那杯鲜榨果汁,可我没喝。”肖让道出实情。

“你叼着吸管,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于小帅越寻思越糊涂,“难道我眼花看错了?”

肖让又往前一大步,自来熟的将胳膊搭上于小帅的肩膀。

“我早就知道,大满福总店也有宋伟山派来的人,而且渗透到了后厨和财务。自己店里的伙计,会往少东家果汁里下药吗?”

于小帅怔怔地说:“你演技不错。”

肖让淡然笑道:“我一直很配合你们的演出,我将计就计,你们却不懂见好就收。”

于小帅哑口无言。

桑瑜却横插一杠子,把临阵退缩的于小帅挤到旁边:“他只是个孩子,你别吓唬他!”

“孩子?”肖让的心脏像是被一万头羊驼碾压而过,“我的助理小彭,是于小帅的同龄人,已经开始懂得孝敬母亲、攒钱养家。”

“我也会,我……”于小帅思维明显跟不上节奏。

“行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桑瑜讲话难听,话里话外却饱含疼惜和怜悯,“你爸爸不会有事的。就算我把所有积蓄搭进去,也要保他平安。”

肖让认为,翻来覆去车轱辘话的讨论,简直是浪费有限的生命。

“生意场上残酷的竞争,过度追求名利带来的刺激,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品性。宋伟山参透了其中的道理,为什么你还执迷不悟?”

桑瑜不置可否。

她放下手中提包,从里面掏出厚厚的牛皮纸文件夹,随便抽出一张照片甩给肖让。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乔棉不再信任你,你马上就是孤家寡人了。”

肖让盯着照片上不着片缕的自己,和枕边露着大片后背皮肤的女人,顿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血管里。

他左胸深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寒冷逐渐蔓延至手脚的末梢神经。

倘若此刻面前有一片任何形态的水域,即使是水温接近零度的冰湖,他也要跳进去好好清洗干净。

“我还年轻,不愿担上作伪证的罪名。”肖让抛出橄榄枝,“说吧,你们有没有其他好法子?既能救出宋伟山,又能保住我这条小命。”

-

乔棉和肖让齐齐失踪,急坏了肖晋齐曲海玲夫妇。

他俩联系姜旭,叫他火速报警。

“肖董、曲董,我也着急。”姜旭跑前跑后,水都顾不上喝一口,面色通红嘴唇却发白,“小让小棉不是未成年人,暂时又没收到勒索电话,报警也没人受理。”

肖晋齐重重坐进老板椅:“我急昏了头,那就再等等。”

身为母亲,曲海玲坐不住。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报警时间没到,那咱们赶快找调查公司!就算把长夏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两个孩子找出来。他们千万不能有事……”

“老婆,冷静。”肖晋齐起身上前,拥住曲海玲,轻拍她的后背予以安慰,“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从小让受伤开始,局面完全不受我们的控制。你还记得,经侦大队那位章警官吗?我们联系他问问情况,怎么样?”

“快点呀,时间不等人!”曲海玲声嘶力竭。

“好,你稍坐一会儿,我这就打。”肖晋齐叫过姜旭,“小旭,你倒杯温水来,陪着曲阿姨,我去去就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曲海玲和姜旭坐立不安。

曲海玲攥着水杯的手指已然发麻,肖晋齐仍在外面走廊进行着漫长的通话。

“不行!”曲海玲把杯子交还给姜旭,“我得亲自跟章警官说几句,你肖叔叔总是抓不住重点。”

“阿姨,您这么紧张,最后伤害的只能是自己的身体。”姜旭劝道,“我觉得小让小棉手机打不通,很可能是因为他们选了飞行模式导致的。不过,我问过方跃,也联系了JT资本那边,他们都说没人见过小让和小棉。”

曲海玲无法镇定自若:“一定出事了!”

“阿姨……”姜旭不知说些什么好,语言太过苍白无力,一个盘亘他心中许久的疑点突兀地浮现出来,“恕我冒昧,您能告诉我,宋伟山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目的,紧咬着小让不撒嘴吗?”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告诉你吧。三十年前,宋伟山追求过我,我没接受他。”曲海玲说,“小旭,我看着你长大,我这人的性格,你应该是了解的。”

姜旭明白了一大半。

“阿姨,您没有和宋伟山彻底来往,而是像普通朋友那样还有联络。所以您担心,因为当年的这个决定,给他造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误会。他认为您给他留着希望,后来您和肖叔叔结婚的时候,宋伟山心怀怨恨,他这么多年都不能放下,对吗?”

“在宋伟山因为P2P非法获利被捕那天,托小棉带给我一盒麻糖。”曲海玲说,“小棉是个仁义的好孩子,她理都不理,结果是小让这个缺心眼的拿回家了。”

姜旭彻底理清了头绪:“您和肖叔叔冷战,竟然是因为宋伟山这家伙挑拨离间?”

曲海玲默默颔首。

姜旭想要继续分析,肖晋齐推门而进。

“不要担心了,小让现在就在经侦大队,章警官叫我们去接人!”

经侦大队的办公楼,位于延河区中心地段,距离曲氏餐饮集团总部的车程不会超出四十分钟。

然而,导航上显示,条条道路都是红色的。

彭磊说:“今天长夏市承办国际马拉松比赛,周边的主干道都戒严了。”

曲海玲忙不迭地催促:“干等没用!重新规划路线。”

彭磊无奈地摇头:“曲董,小路和主干道都有交点,不管是哪一条,都是此路不通的状态。”

原本沉着冷静的肖晋齐,不禁握住身侧妻子的手:“怎么办?”

曲海玲反过来安慰丈夫:“实在不行,我们走着去。”

“肖叔叔、曲阿姨,我有一个办法。”姜旭望着红灯路口斜对面的八号线入口,“我们乘地铁过去!”

-

章剑毅警官指定的接人地点,恰好离延河区民政局一街之隔。

“永宁巷派出所?”曲海玲瞪着白色小楼门口的标牌,“不是说经侦大队吗?怎么改成派出所?”

肖晋齐这才转述章剑毅的原话。

“小让打伤两人,自己也受了伤,派出所执行治安处罚。至于调解还是拘留,需要验伤之后确定。”

“怎么回事?”曲海玲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她连忙扶住丈夫伸过来的手臂,“受伤不要紧,重点是要送小让去医院检查。小棉呢?小棉和他在一起吗?”

“没有。”肖晋齐的心又一次揪紧,“小棉下落不明。”

“可怜的孩子,老天保佑,她千万不能出事!”曲海玲立刻有了可怕的联想,“前些天在文桓市,我看她精神不太好,以为只是感冒引起的,刚回来就失踪,我……”

肖晋齐搂紧妻子:“凡事要往好处想,老乔在天有灵,会保佑两个孩子的。”

“胡思乱想是我不对,可是——”曲海玲手脚冰凉,“老肖,你发现了没有?好人未必有好报,世上不存在公平,老乔去得早,我更想好好照顾小棉,盼着她平平安安。”

一位面色黧黑的警官走出派出所大门,面朝台阶下的几人,蹙眉问道:“谁是肖让的家属?”

姜旭抢先回答:“我们都是。”

肖晋齐感激地嘱咐姜旭:“小旭,你陪曲阿姨在外面等,彭磊和我进去接人。”

“接人?”警官非常吃惊,“你们晚了一步,肖让被人接走了,通知家属过来,是叫你们结清罚金。”

曲海玲脚底发软,要不是肖晋齐牢牢托住她,她已经瘫倒在地了。

“警官,您不要跟我们开玩笑!”

“接走肖让的人,是他的法定配偶,并且出示了护照和结婚证。”警官如实说道,“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跟我进来交罚金吧。”

肖晋齐凑近曲海玲耳畔:“没事了,小棉和小让在一起,你在外面稍等,交完罚款我就陪你回家。”

彭磊怀抱公文包,紧随肖晋齐身后进了派出所。

曲海玲呆呆地凝望他们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她嘴唇嗫嚅着,频频念叨肖让乔棉两人的名字。

姜旭从汽车后备箱拿了一瓶水,递到曲海玲手中。

“阿姨,您嘴唇裂口了,喝点水润润吧!”

“谢谢,我喝不下。”矿泉水瓶身渗透的阵阵凉意,由曲海玲的手心传遍整条胳膊,“小旭,今天凌晨到早晨上班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你再说一遍好吗?”

“好的,阿姨,我尽量回忆每个细节。”

姜旭详细讲述过程,说乔棉给他打手机叫他去公寓一趟,去了之后发现肖让状态不对劲,肖让头晕恶心还忘了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曲海玲眉间的纹路骤然加深。

“在文桓市小让不是好好的吗?上次复诊,袁主任说他脑外伤恢复得不错。”

“我也觉得奇怪。”姜旭心里的疑惑,只多不少,“留在文桓市最后的那天夜里,我们一行人给王骏大厨过完生日,小郑开车送我们去机场。一路上,小棉累了闭目养神,小让却很兴奋,说个不停,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曲海玲面色黯淡,“既然小棉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后来分开?然后刚才警察说,他们又一起走了?”

疑点重合,姜旭的焦虑情绪不禁加重了。

“阿姨,您不说还好,一说我特别害怕。因为,宋伟山虽然被抓进去了,但是心心念念想把他捞出来的人大有人在,小让和小棉,不会是中了这些人的圈套吧?”

曲海玲忽然说:“马上给他俩打手机!”

姜旭翻开手机最近通话记录,依次拨打肖让和乔棉的号码,嘟嘟声响过十几遍,均提示暂时无人接听。

“电话是通的,但是没人接。”姜旭的心凉了半截。

“那怎么办?”曲海玲彻底绝望,“我们只能等消息吗?”

焦头烂额之际,肖晋齐和彭磊跑了出来。

“海玲,罚款我没交。”

曲海玲问:“为什么?”

“往里走第三间屋子,桌子后面坐着俩人。”肖晋齐抬手一指,“一个是宋伟山至今未承认的私生子,一个是骗你为她投资开分店的设计师。章警官说,这两个人设局诬陷小让,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足以立案侦查。”

-

没有空调、能开半扇窗通风的绿皮火车,肖让已有很多年没坐过。

乔棉买了两张硬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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