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 2）

我不敢走官道，于是顺着河岸朝下游走，心里并没有一个确定的去处，港口镇不见得安全，而智云也不知道是否可以信任，所以如今我所做的，无非是不想坐以待毙的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天完全亮起来后，我才发现彼此脸上身上到底有多狼狈。

章汝一满脸都是灰，加上被我乱抹的那几下，脸上横竖都是道道，我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去，而且衣服湿了大半，鞋袜裹的都是泥，强撑着他又走了几里地，混身再无一丝气力，瘫倒在了路边田埂下。

我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我的脸，弄得我很痒，我在梦中一把抓了个空，却猛地惊醒，眼前的东西吓了我一跳，它汪的叫了一声，我才反应过来是只狗。

我马上转头去瞧章汝一，他躺在雪地里，双目紧闭，面色坨红。

背后传来些悉悉簌簌的动静，有人喊了一声。

我们是被打猎的农夫发现的，沿河这一片地都是私人庄子，赁给附近村民耕种，因农闲地里没活，又连下几场大雪，地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若不是遇到了出来撵兔的，我们俩很有可能今日冻死在这里。

那农夫跳下田埂后先来察看章汝一的情况，章汝一身上烫的要命，人也不甚清醒，我现在再看他的脚踝处，只觉得更肿了些，那农夫二话不说就把人架着胳膊背到了背上，让我跟他走。

我跟着他来到一处几棵大槐树围抱的庄院前，他上前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开了门，一见他背上的章汝一，显然也唬了一跳，急急让开了门，跑到院子里面去了。

那农夫跨过门槛，回头见我还愣在门口，急道：“还不快进来！”

我跟着他进了院门，见院中房舍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阔敞，门窗也都是简单式样，并没有那些精致装饰，想来是一个普通乡间富户，这才放下点心来，眼看着那农夫沿着墙根拐去了尽头那间小门，我便也马上跟了过去。

这家男主人是这一片乡间的富户，姓张，人有些微胖，手里握着穿念珠，微喘着从正院一路跑过来，进屋看见我和章汝一的模样，先唬了一跳似的，匆匆合掌念了两声佛号，这才敢凑近了朝床上看，这一瞧却又没瞧出什么端倪，马上问旁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农夫便把早上怎么把我们发现的情形讲了一遍，说到他以为我们俩冻死了，没想到狗下去闻了闻，我却醒了过来，那男主人马上看着我说：“你看看，这就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连说好几遍，虔诚地朝空里拜了拜。

这个张员外笃信佛法，确实是个古道热肠之人，我求他救章汝一，他却大笑起来，说章汝一不过是风寒罢了，喝副汤剂发发汗就好，反而是他的脚踝有点麻烦。

之后大夫也被请来了，乡下倒是有乡下的办法，用了不知道什么膏药涂在章汝一伤处，再用干净帕子缠好，说是修养上半个月便能下地走路。大夫检查他骨头时章汝一转醒过来，我见他一睁眼就在人群中找我，脸上竟是有些惶恐的表情，马上眼底一酸，差点又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