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四)(1 / 2)
竖日。
平日总是宁静至极的百花楼里出来一阵咆哮怒吼,震的整座露几乎抖三抖,惊得息鸟纷飞。
“暮!无!归!”
也幸好百花楼有禁制,否则全两生城的人都听见了。
百花楼里,凤梨橼,也就是姬泪的房中。视线穿过屏风帷幕,姬泪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小脸一坨晕红,睡的很熟,看来醉的不轻。
江羨决站在床边,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暮无归,你能耐了是吧!敢偷喝我的江醉舞,这就算了,你居然还让阿泪喝!他才多大点,你就让他喝酒,你想气死我吗!”
暮无归被江羨决劈头盖脸一顿骂,他讪讪的笑了笑,好吧,确实是他考虑不周。
江羨决扶额,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道:“现在怎么办,阿泪还未醒过来,计划得延迟了。”
暮无归道:“睡一会等他醒过来了就好了,至于修炼也不着急。”
江羨决狠狠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你还敢说!就不应该让阿泪与你胡闹,云深说得对,你就是一个泼皮猴,就应该管管才行。”
暮无归眨了眨眼,十分无辜的耸耸肩。
“还有……”江羨决阴翳的盯着暮无归,笑的阴森森:“你敢偷喝我的江醉舞,这笔账该这么算?嗯?”
“呃……这个……”暮无归挠了挠头,默默的后退,转身就跑,“江羨决,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一会,你看着点小姬儿!”
不过扎眼一瞬间,顿时没了人影,江羨决气得冒烟,狠狠的拍桌怒吼:“暮无归!你给我等着!”
“……”
暮无归仰躺在房顶上,侧耳听着江羨决的怒吼,心下微颤,努了努嘴微不可闻的嘀咕几声。
这一醉,姬泪直接睡到了晌午才醒来。
姬泪睁开眼,茫然的看着桌边的师尊,想起昨日师尊的话,大惊失色,连忙爬起来。才起身,脑子一阵抽痛,姬泪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面瘫着脸微微扭曲。
下次再也不和师叔喝酒了!
“现在觉得痛了?做什么事前也不想想后果,蠢!”江羨决瞥着他冷笑一声道。
“徒儿知错,不仅坏事,还误了师尊的时辰,请师尊惩罚。”姬泪直挺挺跪下去,低头认错。
“很好,说说错在哪里了。”
姬泪眼帘一垂,啜嚅道:“不该和师叔喝酒,不该不知分寸,不该耽误修习,不该延误师尊的时辰。”
“……”江羨决看着姬泪一阵无力,挥了挥手道:“行了,你自己知道就好,以后离你师叔远点,免得被带坏。把这碗醒酒茶喝了,清醒清醒。”
“是,下次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江羨决微笑的看着他。
姬泪摇摇头,端起桌上的碗,几口几口快速的把醒酒茶喝尽。姬泪眉眼动了动,味道不怎么样。
“行了,再去休息一会吧,一个时辰后到庭院里来。”江羨决让他躺回床替他盖好被子,转身拿来碗就出去了,随便合上了门。
躺在床上的姬泪听见门关上的吱嘎声,目光放空,若有所思,不一会困顿再次袭来,他拉了拉被子闭上眼。
幽幽庭院中,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地上铺了一地落英,仿佛一层花瓣地幔。
江羨决站在中央,一片片飘落的花瓣从他身边、头上、衣裳上滑落,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一柄通体乌黑的剑。
“暮无归,滚出来!”
他低呵一声,寂静无声,只听他的声音回荡。黑影一闪而过,暮无归落在他面前,皱了皱眉又笑了。
“江羨决,有话好好说嘛,你拿着剑做什么?”
江羨决凉凉的看着他,苍白的薄唇轻启:“不想说,你最近修为上涨不少,我们来较量较量。”
“呃……”暮无归眼瞳转了转,“小姬儿不是无事了吗,用得着这么大动肝火吗,也太伤和气了。”
“不是因为阿泪的事,你可知道江醉舞我足足酿了十七年之久,也才得了三坛,我都舍不得喝,你可倒好,弄没了一坛。”江羨决随手挽了几个剑花,两指并拢轻拭剑身,幽幽看向他:“你说,该怎么办呢?”
“……”
暮无归无法反驳,转身就跑,一道凌厉的剑气直至后背,能清晰的感觉到剑气中蕴含着的怒意。
花庭里,凛凛剑气纷飞,花枝乱颤,无数花瓣纷纷飞扬,飘飘洒洒,漫天飞舞。足尖轻点在花蕊上,花骨朵颤了颤,衣摆拂过枝叶,带起一条条倒刺,滚落一颗颗水珠。
从花庭花丛草坪到荷池之上,踏在鼓台上,发出一串咚咚声,不只落下的花瓣,地上的落花也被剑气扬起,满天纷飞,如同一场大雨。
暮无归也不动手,只堪堪躲避,被江羨决追着满地打,四处乱窜,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江羨决小心的避开自己悉心照顾的花,拿着剑追着暮无归打,心头的气愤难以消散。
两人的修为都是一等一的,虽然存在差距,但是各有千秋。两人都许久没有用剑,宝剑虽蒙了尘,但也挡不住它锋锐的戾气。
一来二去,暮无归跑着也累,花庭里一片狼藉,江羨决气也消了许多,也懒得再追究了。一坛酒罢了,没了就没了罢,只是不免有些心疼。
当姬泪休息好了,按照师尊的话来到庭院时,茫然的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你。
这是发生了什么?
姬泪没有顾虑太多,这些与他无关,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师尊和师叔打架了。因为除了他俩百花楼里没有其他人了。
“师尊。”姬泪来到江羨决身前,唤了声。他余光望了望,果然瞥见不远处蔫蔫的暮无归。
江羨决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冷笑一声道:“今日没什么事交待,你自行修炼,只是你的剑该换了。”
江羨决说着,袖手翻转,紫金光芒闪过,一柄轻巧充满灵气的玄金色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流光四溢。
“此剑名曰赤霄,从今往后便是你的剑,你拿着它,舞一遍先前练习的剑法于我看看。”
“是,师尊。”姬泪淡然接过赤霄,眼中装满惊诧与喜爱。他执剑对江羨决行了个揖礼,后退脚步,凝着神色聚精会神,舞者剑法。
姬泪虽然年纪小,但是修为同比同龄的孩子高出太多,若潜心修炼,他日必成大器。
姬泪每一次出剑决绝果断,不拖泥带水,一招简单的剑法被他舞得虎虎生风。丝丝流光萦绕,火红如天边晚霞,隐隐可听龙吟虎啸之声。
江羨决看着,点点头又微不可见皱起眉,心中思量着对策。
待姬泪收了剑,他望着自家师尊,眼中几分期待,又有些忐忑:“师尊,如何?”
江羨决沉吟片刻,方道:“不错,每一招每一式都很好,但力道仍有欠缺,再练习。你已经生成自己的气势,但未能悟出并形成自己的剑心与剑意。”
听了这话,暮无归忍不住开口了:“江羨决,你以为剑意有这么好练出来的吗。剑意这无形的东西玄妙的很,有些人穷尽一生都领悟不出真正的剑意,有些人天生就是修剑道的,天赋如此。普天之下能够修出自己剑意的寥寥几人,小姬儿才多大,未免强人所难了。”
“我知道。”江羨决神色莫测,眉眼化开几丝轻柔,“但我想,总有一天他会修出自己的剑意的。”
暮无归看了看江羨决又看了看姬泪,笑了,不再说什么。
姬泪心下震惊,有些酸涩的想掉眼泪,原来师尊对自己的期望如此之大,却是如此信任自己。
姬泪拂开衣摆单膝跪地,坚决道:“天地为证,弟子绝不辜负师尊期望,总有一天,弟子一定会修出自己的剑意。”
这一刹那江羨决心里复杂无比,弯腰扶起小徒弟,拍了拍他的衣服道:“那我就等着那一天。”
“是,师尊。”
“先不说这些,你随我来。”
江羨决领着小徒弟走到荷池边,满池水莲开的开,含苞待放的花苞挺立着,中央的鼓台因为方才两人大战,落了许多花瓣。
他指着那鼓台道:“以后你就在那鼓台上修炼,练习剑法时踏出的每一步都要发出声音,至于你如何让它响,你自己想办法。”
姬泪看着鼓台,先前他看见师叔在上面随意一步就能发出一声咚声,他心想应该不难吧。江羨决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微笑着也不提醒。姬泪飞身上鼓台,落在鼓台上没有一丝声响。
姬泪皱了一下眉,试着用力一踏,一声不响,他沉默不语。
“鼓台是特制的,你这样是不行的,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江羨决摇头,看了一眼偷笑的暮无归:“实在不行,让你师叔给你试一下,你仔细看着。”
被点名的暮无归愣了一下,笑道:“乐意至极。”
姬泪面无表情下了鼓台,自始至终皱着眉。暮无归足尖一点,飞身落在鼓台上,脚触碰到鼓台面时发出一声厚重沉闷绵长的咚声。
暮无归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抬起,划出一道圆润的弧度。他随意变换几个简单的动作,脚下随之而动,每动一步就发出咚的一声。
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沉闷,绵长。
“可看清楚了?”江羨决问。
姬泪不答,回想着暮无归每一个动作细节,若有所思。
江羨决也不着急,留下小徒弟独子思考琢磨着,自己走到亭子里,泡着清香的茶。
暮无归大马金刀坐在鼓台角落边缘,招呼姬泪上来,盯着姬泪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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