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吟（四）（2 / 2）

“明日离开可别把这家伙落下了。”江羨决侧首示意性指了指暮无归。

云深道：“自然。”

“那是最好。”江羨决笑道：“话说这家伙在我的百花楼里闯了不少祸事，真能闹腾。”

云深毫不在意道：“皮痒了揍一顿就好了。”

白止寻抬眼看了一眼云深，眸色深沉。江羨决愣了一下，想了想无奈摇头，他看向身边的舞流年，目光温柔似水。

一坛江醉舞，真正喝过的只有三个人，白止寻没有碰，而是以茶代酒，也不觉厌烦。一坛酒见底了，喝的三个丝毫不见一点醉的迹象，可见酒量甚好。

灯火微微，夜色朦胧，夜中的桃花画卷美如画，花瓣飘落在廊道上，浅浅的，轻轻的。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一致的起了个大早。

“奇怪，流年还没起来吗？”江羨决没有看到舞流年，不由的皱起眉问。

“去看看不就懂了。”云深道。

江羨决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

上了三楼，舞流年的屋子在左手边第一个，门上嵌着朵朵桃花，十分显眼。

“流年，你起了吗？”江羨决敲了敲门。

许久不见人应声，江羨决直接推开门。屋内一片寂静，走进里间，绕过屏风，舞流年披头散发坐在镜台前，没有什么动作静静地坐着，听到动静也只是转眼看了一下江羨决。

“还未束发吗。”江羨决走到舞流年身后。

舞流年冰冷的看向铜镜中映射的影子，垂了垂眼帘，他换了一身白红渐变衣裳迤逦拖地，上面的花纹简单的只是几朵花，衣角点缀细小金饰。

“我帮你梳发可好？”江羨决小心翼翼问道，眼中的期许透过铜镜依旧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舞流年沉默不语，看了他一眼缓缓闭上眼。江羨决愣了一下，笑了，拿起镜台上的桃木梳为他梳发。

舞流年的头发很长，平时束起来刚好垂到小腿肚，现在披散下来，还坐着，已经拖在了地上，散开一大片。

江羨决脸上的笑容很清浅，很温和，他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梳理拖地的长发，从发根到发尾，手中动作十分温柔，力道很轻。

舞流年的头发很柔软顺滑，不一会就梳好了，江羨决拿起镜台上的淡色雕着桃花的发冠为他束发。长长的淡棕色流带如同假的桃花枝，垂下缠绕嵌入发中，上面零星点缀几朵桃花，为冰冷的人添上几分柔和。

束完发，江羨决垂首看着舞流年的容颜，轻笑着找出黛笔轻轻描摹舞流年额角的五瓣红色桃花纹，点出一抹冰冷的色彩。

舞流年缓缓睁开眼，眼珠转动，看向为他描摹的江羨决，眼中的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江羨决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偏头对他微笑，舞流年抿了抿唇默默移开目光。

“好了。”江羨决放下黛笔，犹豫再三，双手搭在舞流年肩上，与他一同看向铜镜。一冷一热，形成鲜明对比。

舞流年淡淡的看了一眼，站起来朝门口走去，他回头望向江羨决冰冷道：“还不走？”

江羨决不动，静静地看着舞流年，轻声问道：“流年，若是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可会记得我？”

舞流年皱了一下眉，直直撞进他深情温柔的眼眸中，怔愣了一下冷声道：“与我何干。”

说罢转身就走，江羨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苦笑一声跟上去。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江羨决没有去送他们，暮无归嘟哝几句，和白止寻等人一道离开了。江羨决之所以不见他们，是为了以免徒增伤感，况且他不会轻易出百花楼，只在花园里的凉亭坐着，盯着桌上的茶杯出神。

“师尊。”

姬泪走过来，看见师尊这般样子皱了皱眉，道：“师尊，既然你这么在乎，为什么不与他一起？”

江羨决缓过神来，低垂着眼眉轻声道：“阿泪，喜欢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对于我来说这样就很好了，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

姬泪眯了眯眼道：“师尊，我不太明白，明明有情却不可以在一起，你就这么甘愿放手让他离开吗？”

江羨决道：“有时候放手或许也是一种不一样的爱，既然他已经不再有情，我何必用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去禁锢他，只要静静地看着他，这样我就觉得很好了。”

这样子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姬泪抬头看着笑的柔和的师尊，果然，师尊一遇到那个人的事，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姬泪走到江羨决身边，默默移开话题道：“好吧……师尊，花下教被灭教了，整个修真界都惊动了。”

“哦，出手竟是这么快吗。”江羨决顿了一下，笑道：“也对，花下教近些年行事本就引得修真界不少说词，如今也算是除了一害……”

姬泪眯了眯眼，看着师尊不停摆弄茶杯的动作，一阵无语。

“阿泪，以后百花楼就你我两人，怕吗？”江羨决突然开口。

“不怕，因为有师尊在。”

这是姬泪的答案，江羨决笑了。

……

日头偏东，未过晌午。

两生城雄阔的城墙上，两道身影直立，空中的海东青啼鸣一声，落在尸傀儡曲起的拳头上。白止寻一行人的身影隐没在远处郊林中，看不见了。第萝眯了眯眼，轻笑着，转头与海东青忽泛紫光的兽瞳对视。

良久，第萝收回目光，放飞海东青，道：“原来如此，难怪一直找不到人，倒是个精细的。”

“看来你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说话的人歪头看向第萝，眼熟的脸。若是暮无归在此，必然会惊诧无比，因为这人正是当初对他出言放荡，后来死后被人扒了脸皮的渡欢！

第萝笑道：“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不必在意。”

“哦？将死之人？”

“怎么，你感兴趣？”

渡欢眯起双眼，笑容晦涩莫名，第萝瞟了他一眼，讥笑道：“我劝你最好别节外生枝，别告诉我你这些日子都在哪里厮混。”

“哪能啊，眼睛到手了。”渡欢说着，张开手，掌心中赫然躺着一缕黑丝。

第萝看了几眼道：“如此最好，否则……”

呐，萝，你说这么多个美人，若是都能得到该多好啊。渡欢收起掌心中的黑丝，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

第萝嗤笑一声道：“现在是白天。”

“我只是说说而已，萝，你就这般嘲笑我，真是无情无义。”

看着面前的人一副痛心疾首、伤心欲绝泣的表情，第萝嫌弃道：“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以你的修为，痴心妄想这词最适合你不过了。”

“啧，出言真狠毒。”渡欢敛了一系列夸张表情，眯着眼直视林天相接处，幽幽开口：“只是可惜了这些个漂亮的皮囊，不能用来做布偶娃娃呢……”

第萝斜眼看过去，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