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故梦（二）（1 / 2）

林境幽幽，山峰高耸，层层云雾缭绕，恍若人间仙境。

好在以前在白家修习过一段时间，通行令在手，不怕进出不了白家。说实话，暮无归是不太喜欢白家的条条框框，当初就是因为太过顽劣被云淮南送来，白家的沉闷无趣他可是切切实实领会的。

当时可被江羨决狠狠嘲笑一番，过后还是告知了他莫要招惹白家的几位尊者，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暮无归道：“不可招惹？谁？三尊？”

江羨决摇头：“三尊是其一，还有一个便是白家的沧灵君。”

“白止寻？”

说起沧灵君，九州八荒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三尊亲自教导出来的得意门生，天赋异禀，修为深厚，十四岁便成名，只可惜性情清冷过了头，冷着脸活像别人欠他的还是杀了他老婆一样。和沧灵君相比，他的哥哥霜华君倒是好很多，温柔似水，引得无数仙门女子倾心，只可惜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皆是三尊亲自教出来的，哪一个不是清雅端正，举止言谈恰到好处，尤甚沧灵君，被树为白家众弟子的榜首以观照。只可惜人太过高冷，不好靠近也不好交谈。

说起这个，暮无归嘴角抽了抽，不想说话了，谁叫他第一天去白家就把白止寻给得罪了呢。

太虚云梦泽有一处灵殿，位置有些偏僻，是白家弟子修行时未免叨扰冥想用的，设有聚灵阵也可以称为冥殿。白止寻时常会去那里修习，以自我反省不足，这般刻苦自勉让修真界众人看了都自叹不如。

刚开始暮无归不知道哪里是干嘛的，偏生好奇想要看一看，被白家弟子拦着不让进，这就不肯了。

吵吵闹闹一阵喧哗，空旷的灵殿里烟云缭绕，端坐中央灵台上的人听着直皱眉了，睁开眼。

门外暮无归和白家弟子还在推搡，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踏出来的人恍若雪顶的冰晶剔透，眉间蓝印冰冷，绝世无双，披着冰蓝色披风，冰莲摇曳皎皎，恍若盛世风华聚敛周身，冷淡的双目看过来仿佛能让人冻结。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暮无归就移开目光，仿佛多看一眼会玷污了眼睛，只淡淡道一句：“聒噪。”

一道禁言术让暮无归开不了口说不了话，此那一瞬间暮无归是懵逼的。此事还被云深狠狠的戳头教训了一遍，后来被舞流年几个嬉言嘲笑一番，让他深感郁闷。

他问了江羨决他很聒噪吗，然而听了暮无归的话，江羨决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骂他蠢，不过现在说似乎也没用了，只得提醒他几句，然后让他自求多福。天下那些女修多么羡慕能够和沧灵君以及这么多美男子同窗共习，然而暮无归只觉得难过且煎熬更无趣。因为他一点也不想顶着白止寻的冷目光与一票众名家子弟学习，这让他如坐针毡。

好在还有个温润如玉的霜华君，第一次打照面就知道其人之和煦，“不知几位是？”

“玄陵云深。”

“玄陵暮无归。”

“清河江羨决。”

传闻不如见面，白星辰真的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这一点名副其实。这就叫人奇怪了，明明是两兄弟，怎么相差这么大呢？

暮无归的朋友并不算多，江羨决是与他不打不相识，后来又因为他救了江羨决一次，两人便成了莫逆之交。虽然江家风气不怎么样，但是江羨决倒是不同，不争不抢，对于江家的一切丝毫不放在眼里，活像旁观者看戏的。

如今江家可谓仙门中最为得意也最为嚣张的，尤其是江家的家主江子懿，不思进取也罢了，沉溺放浪玩乐也就罢了，偏偏还多情四处留情，后院姬妾无数，自己行为风尚不行，还带坏江家的子弟，简直遗祸后辈。但是偏偏人家有实力有那个能耐，修真界众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道不安生，简直没活头。

而江羨决便是那些姬妾之中的一个生下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是被强抢回去的，甚至连一个名分都没有。生下江羨决后，他母亲便自杀了，以至于江羨决在江家不怎么好过，所幸也还被养着没有直接丢出去自生自灭，毕竟江家家大业大难道还养不起一个人，而且好歹也是江家的种。

江子懿底下有多个私生子，真正承认的也就那么几个，江羨决便是其中一个。江家之所以嚣张，便是因为有这些子女作为工具一般，在修真界扬名，以振扬江家。

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宅子里活下来，江羨决自小见识过太多腌臜事，懂得太多，学会八面玲珑那是为了活下来必要的。因为看过太多冷眼，早已懂得察言观色，江羨决对别人的感觉很敏感，自然知道暮无归待他如何，所幸他也没什么知交，便与暮无归深交成为莫逆之交。

江羨决很讨厌江家，十分的讨厌，若非他足够刻苦努力，在一众子女中脱颖而出，只怕如今还不知如何。但是他也知晓江家打得什么注意，他不想成为一个棋子帮江家做一些腌臜事。

早时那些名家子弟在白家学习时，江羨决也有来，虽然只是短暂离开江家，但已经很好了，至少短期内不用看到那些嘴脸。暮无归与他相识的早，与他交情甚笃，自然支持他的选择。

暮无归不敢光明正大的走，生怕被发现挨揪去考籍，只好悄咪咪的翻墙爬屋顶走后檐。

“老妖精，你在做甚？”暮无归一进屋就看到长着一张祸国殃民妖精脸的白荧惑衣衫不整坐在镜台前在自个脸上涂涂抹抹，他走进一些才发现白荧惑是在涂脂膏，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若论天底下谁的容颜最盛，当属白家幺尊白荧惑，公认的第一绝色，那些被称有多美多漂亮的女修与之相比都要黯然失色。众所周知幺尊爱美，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特别是他的那一张脸，天天嚷嚷着护肤护肤，精致到女孩子都自愧不如。

并且雪朔白家是公认的人才荟萃且个个皆美男，就没有一个是看不过去的。这也导致了白家是既看实力又看脸的，那些挤破头脑想拜入白家的就悲喜交加了。长得不好看，太丑，普通，磕渗的一律拒绝不要，看完脸还要看天赋也得守得住白家的规矩才行，否则一切免谈。白家之所以这般，也和幺尊有些挂钩。

幺尊可算白家一大活招牌之一了，慕其美貌而来的为之一睹风采的人多之又多，但真正见到的只怕今生不想再见了，因为在他面前简直无地自容。

而暮无归的相貌与他不相上下，从他来太虚云梦泽第一天就注意到他，上去第一句就是：“小妖精，你的肤质真好，怎么保养的？”

暮无归可谓惊了又愣，愣了又惊，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种问题，这让他如何回答？只好尴尬笑了笑然后遁走，此后便一直便白荧惑缠着，一来二去，又因有些事点不谋而合，渐渐熟识了，成了忘年之交。白荧惑唤他小妖精，作为回敬暮无归便喊他老妖精，一小一老刚刚好。白荧惑也不恼，相反很喜欢他的特别的称呼，欣然接受了。

说起来白荧惑虽为幺尊，辈分比暮无归高，但一点花架子都没有，而且年龄也不比暮无归大多少，可以说是相仿了。年纪轻轻便为三尊之一，可想而知其天赋之高修为之深厚，有些人穷尽一生都达不到这层次，得此成就，让人望尘莫及。

“小妖精，你拿了什么来？”隔着盖子白荧惑都闻到味道了。

暮无归笑嘻嘻从背后拎出两个酒坛子，掂了掂道：“酒呀。”

白荧惑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毫无瑕疵才转向他，媚眼轻挑轻笑道：“小妖精，太虚云梦泽不能喝酒，你这是明知故犯。”

“我说老妖精，你喝过的还少吗，装什么矜持。”

“是吗，我何时喝过？”白荧惑轻蹙着眉，垂首深思。

“你就装吧。”暮无归白了他一眼，“真不识货，这可是舞家酿制的桃花负，取晨时第一滴露水与冬末桃花特地酿造，据说可以美容养颜，真的不喝？”

暮无归故意这么说，余光瞄过去，就不相信他不上钩。

果然一听美容养颜，白荧惑立马夺过一坛，眼神亮晶晶：“谁说不喝，我可没有说。”

暮无归眼角抽了抽，好吧，他刚才好像真的没说不喝。

白荧惑很谨慎，还专程关了门，就怕气味散出去，俗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而且以前和小妖精偷喝被抓到过，不可不防。揭开酒盖，一股子清淡桃花香飘散在屋子里。

一口灌进去，清凉爽快，淡淡的清甜萦绕舌尖，末了微微苦涩，唇齿留香。溢出的酒水打湿了前襟，白荧惑也不在意，反正在自己的寝居里面怕什么，他舔了舔唇瓣把粘在唇瓣上的花瓣撩进口里，边咀嚼道：“味道不错，小妖精知道我最近睡眠不好专程来给我送的吗？”

暮无归很无语：“老妖精，你的脸怎么那么大呢。”

白荧惑摇了摇头说：“不不不，我的脸不大，但是我长得好看。”

暮无归不想说这些东西，白荧惑这人吧，你夸他一句他能说上十句，而且都是自夸，比水仙花还有自怜自艾，但是偏偏又挑不出病句，也是够厉害的。

这桃花负暮无归没打算喝，都给白荧惑了。虽然桃花负男女皆可饮用，不会醉，但是以防等会出去被闻到发现了就不好了。

再说了，相比舞家的桃花负，暮无归更喜欢白家酿制的名酿：千里光。之前待在白家时他没少偷喝，次次都被白止寻抓到，被罚抄家规，可苦了他。

白荧惑却之不恭，通通收下了藏好，留着慢慢喝，如此美容养颜的东西一次性喝光了那可不行。待屋里的味道散去不少，白荧惑这才开门开窗，好让味道飘散没了。

白荧惑在院子里的树下挖了个坑埋埋藏好，换了身衣服便坐在树下晒太阳。近日因为白家事宜白荧惑休息不太好，皮肤都不好了，和暮无归瞎扯东说的聊什么美肤心得。暮无归听得额角抽搐，不失礼貌的微笑着尴尬接话。

“诶，小妖精，你是怎么把酒带进来的？居然没有被发现？”白荧惑老早想问了，以前是趁着夜晚人少偷偷摸摸喝的，结果无一例外被发现。现在暮无归这大白天的居然没有被发现？

暮无归转头抬手一指：“那啊。”

白荧惑看过去，一道高耸的围墙，原来是翻墙过来的。白荧惑点了点唇，心想小寻寻居然没有出来揪住小妖精，干啥去了？以往暮无归只要一爬墙还是干什么有失体统的事，必定都会看见他的身影，整个九州八荒都知道暮无归和白止寻有过节，没有打起来也是稀奇了。

“幺尊，世尊找您。”正当白荧惑思考着，一白家弟子走进来，看见暮无归愣了一下，满心疑问，菊雅公子怎么在这里？

“找我做什么？好了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就过去。”白荧惑疑惑不解，便让那名弟子率先离开，继而看向暮无归：“小妖精一起过去，不然你突然出现的太虚云梦泽你可解释不了哟。”

暮无归点头，确实，他是偷偷摸摸拎着酒坛过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突然出现可不好解释。万一被误会了就不好了。

幽幽青石响，杳杳钟声鸣。颇有种山寺钟鸣，烟火阑珊之感。白荧惑和暮无归并肩同行，朝正厅雅堂走去。

“江羨决，你怎么在这？”迎面走来的人可不正是江羨决吗，他正从雅堂走出来。

“来请教三尊。”江羨决道。

“小妖精，你们先自个玩，我进去了。”白荧惑扔下一句话就走进去了。

江羨决看了一眼白荧惑的背影，看向暮无归，小声道：“又在太虚云梦泽偷喝酒，也不怕被发现？”

“我又没有喝，有证据吗？”暮无归死不承认，沉吟片刻勾上江羨决的肩膀道，“江羨决，你现在也无事了吧，要不要一起去千疆？”

“千疆舞家？去作何？”

“你总是这般对什么都不在意，带你去开开眼界，保证你不会后悔的，去不去？”暮无归眨了眨眼，引诱之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