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交集（1 / 1）

高老师父母居住的小镇，是在重庆城郊的一座高山上，虽然通公共汽车，但公路却是一条坑坑洼洼，十分狭窄的，碎石盘山公路，弯多坡陡，乘车上下山，也有过多次货车翻车的悲剧，是十分危险、难行的。

再加上汽车破旧，车少人多，两个多小时才有一班车，因此格外拥挤。那时，是不讲超载不超载，也不讲安全行车，只要你挤得上车，汽车能开动，即使比老牛还慢，也要开车上下山的。能挤上车的人，都是幸运的，因总比步行，特别是上山，要省力多了，车再挤、再慢，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没有人埋怨的。

高小英早就归心似箭，寒假前一天，就做好一切准备，当天一早，就赶往车站买票、排队等车，直到中午十二点多钟，才挤上了老牛似的公共汽车。只能站着、耐着性子，任其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慢腾腾地颠来簸去。

此时正值隆冬时节，半山上已雪花飞舞，寒气逼人，路面结冰，严重超载的破旧公共汽车，在风雪中，喘着气，吃力地爬着山，眼看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却还有漫长的路程。高小英是初次到她父母家，不免着急起来。

公共汽车到达小镇时，天早已黑了，小鎮上虽然没有路灯，借助厚厚的白雪，还能看清家家都已关门闭户，人们都躲在自己家中避寒，只有房顶上，飘散着缕缕炊烟，有点生气。让初来小镇的高老师，感到小镇特别寂静、萧条。

不过，小镇上的人，却淳朴、热情。当高去敲门询问她父母的住地时，都十分友好、热情，甚至还有一位大婶，亲自带她到距她父母住处，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指给她看。让高很快就找到她的父母了。

推开虚掩的门，一走进屋内，就感到十分温暖，还闻到了煎饼的香气，看到她的父母，正在油灯下、灶台边，赶制煎饼，父母的艰辛，顿时明白了，强忍住内心的酸楚，向父母问好。

父母看到分别六年多的，女儿回来了，万分高兴，但却不停手里的活，一边不断地赶制煎饼，一边向女儿解释说，这是一位老顾客，明天一早要带走的，不得不加班。

原来小镇上，不少喜欢煎饼的人，订购了一大批煎饼，作为年货，要在过年走亲友时，送给他们的亲友。这是打响品牌，扩大销路，赚钱的好机会；也是与镇上邻里，搞好关系的机会，老俩口再累，也要完成这一石二鸟的好事。

这些年来，她父母在制作煎饼上，非常重视“百人百味”，也就是常言说的：“青菜萝卜，各有所好”，而不断加以改进，有的加黄豆、有的加面粉、有的加糯米粉、或大米粉、或红薯、或鸡蛋、或糖等等，让吃的人始终有新鲜感，销路不断扩大，生意蒸蒸日上。

高闻着煎饼的香味，也感到饿了，从中午十二点到现在，已有八个多小时，没有吃东西了，就拿了一块热的煎饼吃了起来，好多年没有吃过煎饼了，觉得格外好吃，一边吃，一边夸奖父母手艺高，让他们高兴。

高自幼就清楚，她的父母为了朋友，不惜两肋插刀，这也是武术之乡人的特点，凡是父母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不会爽约的，因此也不会去劝父母不要再做了，休息休息。

而是吃完煎饼后，立即插手去帮他们做。她从小就见过摊煎饼，虽然只是小时好奇，去做过一两次，但这也不是高精尖的技术活，多看一会就能掌握。她年青、又有力气，手脚麻利，又有减轻父母劳累，孝敬父母的心，干起活来效率特别高。

一家三口，一边做煎饼，一边述说着别后的往事。父母听到女儿，亲手杀死数十名鬼子，救治了数百名负伤的将士，已有心上人，要等抗战胜利才结婚，心中十分高兴。

女儿听父母讲述，不愿做亡国奴的大批家乡民众，在天上有鬼子的飞机轰炸、扫射，地上有鬼子兵追杀，千里迢迢的逃难途中，目睹了鬼子穷凶极恶的种种暴行，到处听到的是同胞衰嚎，看到的是同脆的尸体，惨不忍睹。

逃难的民众，却更加坚定了不做亡国奴的意志，即使经常风餐露宿，忍饥挨饿，亲人不断死于荒野，但都能相互鼓励，相互帮助，最终大多数人，都到达了大后方，有些人就住在小鎮上，和我们成了患难之交的好朋友。

讲到祖父病死途中，连续收到三个儿子，壮烈牺牲的消息，一家人又泣不成声。此时，高小英也忍不住，将心上人负伤转送后方医院，生死未卜，决心要利用寒假，去寻找他的事，也说了出来，三人更是泪流满面。

父母自小就视她为掌上明珠，现在父母一天天老了，三个儿子又殉国了，世界上就只剩她一个亲人了。更清楚女大当嫁，高已二十七八岁了，要是没有日寇入侵，她十七八岁就可能披上婚纱，风风光光地进入洞房了，她的三位哥哥，也都娶妻生子了，儿孙满堂，四世同堂，该有多幸福啊！

现在全家最牵挂的，自然是未来的女婿，但茫茫人海，交通、通信又不畅通，三人该如何寻找钟呢，绞尽脑汁，一直商量到东方发白，也没有一个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