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意(2 / 2)
蒲英听闻身后异样已经来不及了,被浓雾隔离了的轩冥笙也察觉到了什么,叫道:“英儿!”
一具身躯插在了蒲英与黑剑之间,一双手将蒲英推了出去。
等蒲英反应过来转过身时,一把剑已经洞穿了那不知何时醒来的疯女人的胸口,女人转眼间便没了声息。
蒲英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娘———!”
伴英撕开浓雾,尖啸着缠上了偷袭的黑衣人的脖子,将他人带着剑一起甩了出去,紧接着,言簌也随后赶到,浓雾中不时响起金属相撞的声音。
蒲英抱起已经倒在地上的尸体,整个人都呆滞了,泪水铺满了她的脸颊。
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这个告诉她什么是母爱的女人,这个那么关爱着她的女人怎么会?怎么会变成一具看不见,听不到,说不出,动不了的尸体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她呢?为什么老天要在自己遇上她的第二天就不肯留她在人间了呢?
蒲英心地冒出了一股恨意,有生以来第一次,那感觉不好受,如同烈火一般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的指甲抠进了手心里,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恍惚间,一个抱膝而坐的红衣少女浮现在眼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在急切地怂恿着蒲英……
轩冥笙神情自若地抵挡着黑衣人的攻击,虽然隔着雾,但是他也都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言簌在他的灵力下“嗡嗡”作响,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与蒲英的月芳乃是同一炉出,在众多灵剑中也是赫赫有名。
他的表情越来越平淡,手上的剑法却越来越变幻莫测了。鹤壁轩氏的剑法讲究的是中正、大气,还有一丝灵巧,而这时轩冥笙使出的确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霸道。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这个人离开!”
黑衣人该是没想到,面前的少年这么厉害还一直纠缠自己着不放已是头疼,又措不及防的挨了一鞭子——蒲英充满杀意的身影在浓雾中显现,伴英狂舞,犹如跗骨之蛆,缠上了就轻易甩不掉了。
蒲英这是第二次起了杀心,上一次还是在一个月前,暮江镇金弥山上,对付三目血蝠的时候。
黑衣人一看双拳难敌四手,手指捏了一个环,往嘴里一送,一声尖锐的哨响,不一会儿成片的走尸群就来了,少说也有七八十只。
两人只能分出心去对付走尸,黑衣人则趁乱逃脱了。
山上的阵法随着黑衣人的离开彻底破解了,雾,也散了,露出了阳明亮的光,照耀着这座刚刚经历过厮杀的山坡。
蒲英将已死去多时的疯女人带回了山上的茅草屋那儿,将她埋葬在小院子中,削下一块木板插在了坟头上。
又原路折回,将一地的走尸块儿埋了起来。
那两只来路成谜的凶尸没了那块红石头,一个两个都不动了。但由于还有一些问题,便没有让它们“入土为安”。
如此一来,这天涯山也可以恢复往日的秀美与宁静了吧,这些美好所要付出的代价,已经有人承担了。
做完这一切,蒲英倍感疲倦,于是等蒲英稍微清醒一点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轩冥笙背下了山了。
轩冥笙将蒲英安顿在“一榜客栈”里后,转身走了出去。
蒲英待在订好了的雅室内,将在这靖安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只是觉得头疼不已,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是断开的——草屋女子的来历,黑衣人的来历,两具凶尸的来历等等,没有一样是清楚的。
她摸了摸腰间的一个乾坤袋,从里边掏出一件衣裙——正是那件嫁衣。
这件嫁衣缝的不是很精致,除了胸前纹这一朵莲花再没有一处花纹,可以说是非常丑的一件嫁衣了,但是蒲英却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它,好像它是一张脆弱的纸片,稍一用力,就会立马破碎一样。
蒲英有些嫉妒了,她嫉妒那个名叫“欣欣”的女孩,嫉妒她有着一个十分爱着她的母亲。
蒲英忽然好想把那草屋女子留给“欣欣”的东西全部据为己有,好像这样做,自己就是那个“欣欣”了一样。
可是这样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蒲英又开始自我唾弃了起来——她是蒲英,不是“欣欣”,这些东西:嫁衣也好,嫁妆也罢,都不是属于她的。
是了,她没有娘,十年前就没有了,有母亲的陪伴、关怀与爱抚,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了,她只有师兄和师尊……拥有了十年了。
可是,靖安的事儿,就像一根颤颤巍巍的烛火,带给蒲英心中最黑暗的地方一丝曙光,却也是脆弱的,轻轻一吹,便没了。
蒲英想着想着便枕着那件嫁衣,伏在案上,睡着了。
一片黑暗。
蒲英在一片黑暗中走着,走着,脚底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蒲公英,她漫无目的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行,直到视野中出现了一丝红色。
那红色迅速扩散着,很快便铺满了对面,一名红衣少女披散着长发,抱膝而坐,抬起头来,冲着她微笑。
唉,这世上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就如同“纸是抱不住火”一样,所有的秘密终有揭露的那一天。而作为凡人,终究只能坐等命运的判决,实在是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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