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层(九)（2 / 2）

按正常人的思路，也不会冒着副本失败的危险去杀掉队友。

至少现在的多人副本是不会有人这么做的。

那么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杀了玩家就可以获得玩家寿命这件事情？

中年男人的所有寿命都被他拿来了，意味着对方出了副本就“寿终正寝”。

在副本里杀人，人就真的死了。

那孙姐呢？她是被游戏角色杀死的，没有人获得了她的寿命，她是算任务失败，还是算死了？

楼予倾向于选择相信她只是失败，而不是死了。

因为这么想会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要更小心一点，因为自己的寿命实在令人有点眼红。

如果还有其他玩家有查看寿命的道具的话。

楼予觉得这游戏越来越不简单，他很在意一个问题——烂尾楼设置这个连环游戏，到底是为了使杀人这件事情变得合法，还是为了使清除这些社会渣滓变得合法。

两种回答通向不同的价值取向，前者是恶贯满盈，后者却是背水一战、釜底抽薪。

他叹口气，重新铺好床躺下，把自己裹进厚实的棉被里。

好像这份柔软能让他觉得安全一般。

布迪轻轻在鼓起的被面上跳了两下，问：“啾，你怎么啦？”

楼予轻声道：“布迪，我觉得心里很慌。”

布迪歪歪脑袋，“因为又失败了吗？”

楼予摇摇头，把头埋进被子里：“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坏人呢？”

“你想听检索到的答案，还是布迪的答案啾？”布迪跳到他枕头上，冲着被窝里问。

楼予闷闷笑了两下，伸出头来，“先让我听听标准答案。”

“因为世界上有好人，所以就有坏人啊，好和坏是对立存在的，不然就没有参照面了。”布迪整理了资料，说出一句总结性陈词。

“好像是有点道理。”楼予应道，“布迪又是怎么想的？”

布迪轻声说，“是好人的容忍。”

“嗯？”楼予看着它。

“好人的容忍才放纵了坏人，”布迪道，“如果零容忍的话，坏人至少不敢出来做坏事。”

楼予明白，小家伙是在鼓励自己，不要对杀人感到愧疚。

他拿额头蹭蹭布迪的尖嘴，道：“我不是第一次杀人了，这样你还觉得我是好人吗？”

“我不知道，”布迪问，“我能先看看你的记忆吗？”

楼予一怔，原来上次自己说了不许之后，这百灵鸟就真没再偷看过。

他心里一暖，把这鸟往自己脑袋上一放，大方道：“看吧。”

在开放记忆的这一刹那，楼予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不知道读取一个人的记忆需要什么样的程序，需要怎么去配合，又需要多久。

布迪会看到些什么东西，他一概不知。

但他就是愿意把自己的记忆分享给守护者，也许是因为它们远比人类可靠得多。

不过三秒，布迪就跳回了枕头上。

“失望了吗？”楼予自我欺骗地捂着眼睛，不想看到布迪脸上的表情。

布迪啄开他的手指，又去蹭他的鼻子。

它没有回答楼予的话，反而道：“我很喜欢妮可，也很喜欢小楼。”

楼予的眼睛睁得很大，睁得自己酸涩不已，也没有闭起。

半晌，他轻声说：“我也喜欢她，她是个好妈妈。”

“谢谢，”楼予道，“如果我等会儿做恶梦了，你能叫醒我吗？”

布迪拍拍翅膀，“没问题，我给你唱《太阳照常升起》。”

“听起来是首不错的曲子，”楼予笑了，“午安。”

布迪啄了啄他的眼睑，轻轻飞走了。

楼予以为自己会梦见那间漆黑的卧房，像平日里那样一次又一次地看见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可是并没有。

太阳照常升起。

他伸了个懒腰，在布迪刚刚歌唱过的喉咙挠了两下，道：“嘿小鸟，再给我两颗大力丸呗。”

布迪又吐出两颗“九牛二虎”，鼓励地踩踩他的手掌，道：“事不过三呀啾！”

楼予笑了，应道：“借你吉言咯。”

“欢迎玩家楼予来到34层三人副本‘快打旋风’，自动抵押50小时寿命。”

“角色自由分配完成：武神流传人——何一。”

“请配合同伴救出杰西卡，以正义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