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层(七)(1 / 2)
付一锆把楼予带到另一间暗房,自己在外头守着,让采集处另一位负责人帮忙印照片。
印像是个麻烦事,得把底片显像到相纸上。放大器还没有发明的年头,多大的胶卷只能投出来多大的相片。试纸弄了一大堆,又调显影药水和定影药水,花了好大功夫才把相纸印好,放到水盆里洗干净上头的药水痕迹。
一串串还没裁剪的相纸条被挂在半空中,现在就等晾干了。
等照片都成像,几位警员抱着一堆相纸到了另一个大房间。这房间跟最开始集中审讯的会议室有点像,大桌子和很多椅子,但有个大炉膛在烧着火,暖和舒适,还特别亮堂。
警员把相纸条一层一层摊开在会议桌上,付一锆和另一名老警官一张一张地检查。楼予见没人阻止,自己也上去跟着看。
这叶集确实是个玩相机的好料子,尽管现在是不可视的胶片相机,拍照的时候根本看不出自己拍的是什么,也无法预测成像的光线如何,但从构图上就能看出人的天赋。
黑白照片里装载了种种自然景物和百态人物,楼予原先还觉得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可能是个游手好闲的懒人,这么看来不是,人家叶集还真是个醉心于欣赏生活百态的自由人。
一个人真心喜欢什么的时候,很轻易就看得出来,掩盖不住,也假装不了。
由于相纸还没有裁开,所以顺序基本是按拍摄时间拍的。相片的前半段都是人物,大部分是位美丽少女,或唱或跳、或笑或闹。
付一锆调侃了一句,“以前还老说讨厌人家呢,现在还不是订婚了?”
楼予附和地笑笑,心说就婚事这一块儿,我还真没你知道的多。
相片后半段明显能看出是在苎麻小镇拍的了,小镇的牌碑,镇上的商铺和居民,许家的大房子。
付一锆脸色严肃起来,从拍到许家开始,约莫有二十张照片。
其实压根儿不用挑,因为谢灿的模样明确地出现在了其中三张照片里头。
叶集拍摄的角度很好,他并不是在路边拍的,而是在巷子对面的茶楼拍的。巷子也不过两辆车宽,坐在茶楼二楼的阳台边,许家屋里的一切刚好透过大敞的木头窗子看得明明白白。
许家人挤人的时候,谢灿趁人不注意偷偷摸了进去,从许国围书房的抽屉里摸走了点什么东西。
从拉开抽屉、将东西塞进口袋,再到缩头缩尾离去的样子,一清二楚。
“得了,入室盗窃。”付一锆吩咐几个人去把谢灿扣押起来审问,道,“许国围丢了一叠钱票和几根金条,应该是这老赌棍儿干的没错了。”
楼予问了一句,“这得关多久?”
“得看金额,我瞧这数儿三五年最少。”付一锆蔑笑一声。
那老警官补充了一句,“许国围闹到上头去了,这趟严抓,估计还不止三五年。”
“活该他。”有个小警员突然开口,“为了赌钱把老婆都卖了,这种败类关死都不可惜。”
还是年轻,口无遮拦。付一锆挡了挡,“臭小子,别乱说话,理性办案。”
几人接着看照片,企图从里头找出点别的东西。还没看出点什么来,那边刚出去审谢灿的几位警员已经回来了:“那谢灿听说有证据就招了,钱票还在,已经派人去他家里搜了,金条已经出手了。”
“去找妓馆那姓沈的老娘,两人成天勾搭,金条肯定在她那儿。”付一锆嗤了一声,“老家伙手脚还挺快……那婆娘不拿出来,就告诉她谢灿把她供了,自己可以免罪释放。”
这招倒是挺高的,不过也得建立在付一锆知道谢灿跟谁有联系的前提之上。
当警察平日里也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不容易不容易。
几人得了命令应了声又走了,付一锆琢磨了会儿剩余的照片,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了,无奈道:“相纸个头太小了,这一坨那一坨的,也不知道具体人长什么样。”
这是说真的,黑白影片本来就模糊,加上现在显像技术也不怎么样,不洗坏就很好了,要高清是不可能的。
人潮混乱的那几张,尽管角度抓得再好,也看不出什么猫腻来。
不过楼予倒是指着其中一张,道:“看这,杨琴没戴花。”
“哪?什么花?”付一锆凑过来看他指着的那张照片。
那是混乱还没发生时,几个小同学结伴去许珍家的时候拍下的。大街上四个学生站在许家门口按门铃,最边上站着的就是杨琴,离镜头也最近。
她头上空落落的,什么装饰也没有。
付一锆回过神来,“你是说她头上那个紫色发饰,阿比卖那个?”
“嗯,进门前没有,出门后却在头上。”楼予想了想,道,“你记不记得阿比说过,许小姐也买了一个紫色头花?”
“有,”付一锆马上去找有许珍在的照片,明显能看出头发上头有个阴影,“开始戴着的。”
他刚说完,边上老警官便接口,“送许小姐去病房时,她头上没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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