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层(六)（1 / 2）

果酱入口的瞬间，楼予眯起了眼睛。

原始一方面可能代表的是老旧迂腐，但另一方面也可以是纯天然无加工。这果酱是用新鲜草莓打成的，受限于处理食材的工具不太先进，打出来的果酱口感不算细腻，更像是果泥。可正是那若有似无的果肉颗粒，硬生生把散发着麦香的蓬松面包口味拉高了一个层次。

不爱吃面包的楼予愣是吃了五个半长条，才堪堪饱了。

他摸摸肚子，最近食量倒是越来越大了，跟自己在游戏里的消耗有关系吗？

不过是什么都无所谓，总之在副本里尽量多吃点总没问题，楼予挑了个苹果咔嚓一声咬开。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吃饱了，有的跟他一样在啃水果，有的从那木桶里打苦艾酒喝。

也有人打算抽根饭后烟，还不止一个。

方老三在桌上摊了张烟纸，从随身的小铁罐里头倒出一点儿烟草。那烟草的质量不怎么样，颜色形状都参差不齐，估计是些不值钱的残渣废料，倒是符合很这铁匠的生活水平。

他把烟草铺平，粗裸的手指捻起烟纸一边，一抹一卷，再黏上点唾液，一根卷烟便成了。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做过成百上千遍的。

他把烟叼在嘴里嚼了两口，却没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边上坐着个小朋友的原因。

楼予把视线从方老三身上挪开。

方老三是他最早就排除掉的人。这种特色非常鲜明的角色是很难模仿的，不管是神态、语言还是动作，稍不注意就会让人觉得违和，但这铁匠全身从上到下没一点可疑的地方。

接地气得可怕，极小可能是玩家。

方老三边上坐着的就是那对母女。刘思怜大概也看出对方在顾虑自己，轻声说：“叔叔，您抽吧，妈妈也经常抽烟的，我没事。”

那女人也刚从身上摸出来一个金属盒子，打开盖子里头排着一支支细长的卷烟。她随手抽了一根夹在指间，看那姿势也是个老烟虫了。

刘思怜看她妈妈掏出烟来，就倾身去脚边的包里掏东西，摸出一个金属条子，跟刘警官刚才点灯用的差不多。她双手递过去，“妈妈，火。”

那女人还在身上摸火，闻言一愣，从女儿手里接过来，问：“怎么在你那儿？”

“在点心店里妈妈掏钱的时候掉出来了，我给捡了起来，结果忘了说。”刘思怜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妈妈。”

女人点点头，也没怪她，叼着烟没点，手里不停摆弄着那金属火折子，像在消遣一般。

方老三这边却也摸出个火折子，打开盖子吹了口气把烟点着，屋里顿时就有了一股很轻微的劣质烟草味道。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烟雾先跑外边去了，味道不重。大家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被拘留这么久，每个人心里都烦躁，脾气早就发完了，这会儿反而变得能相互理解。

任璇摆弄了一会儿火折子，也点着了烟抽起来。

两个人在窗边吞云吐雾，楼予单手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他这边刚站起来，对面不远处的杨琴便开了口，“记者先生，您的照片都洗好了吗？”

楼予笑着拍拍自己的口袋，答，“刚处理完底片，待会儿就去印相纸了。”

“还要多久啊，我想回去了。”杨琴捧着脸颊道，一副心急回家的小姑娘模样，所有情绪都摆在了脸上。

众人被这话吸引过来，看样子都想知道什么时候检查完照片可以放行。

楼予抱歉道，“还得再等一会儿，但今晚肯定是能回家的。”

听说晚上就能出结果，大家虽还抱怨两句，但也松了口气。谁也不想在局子里待一晚上，太憋闷了。

楼予朝众人点点头要出门，一边站着的警官警觉地问：“去哪儿？”

进出是要打报告的，楼予看了他一眼，羞涩地笑笑：“去方便方便。”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如个厕说得这么讲究。”那警官揶揄他一句，指了指远处一坨暗黑的夜色，道，“那个方向，边上堆着麻杆那间。”

楼予没反驳，还是那副羞涩的样子，从边上台子自行拿了一盏小油灯，打了招呼就走远了。他循着那警员指的方向走，看到一堆的小房屋。

这些屋子都比较古旧，木头和石头混着搭起来的，看着还算坚实。几间屋子之间空隙都不一样大，也没并排，乱七八糟的错落着。

被围在墙角的那间石头屋子边上，摞着一人高的一地麻杆儿。

楼予绕着走过去，路线弯曲、道路狭窄幽暗。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儿太过黢黑阴森，还是怕闻到茅房里的气味。

推门进了茅房，楼予把油灯挂在墙面上专门留出来的钩子上，自己去了里间，找了个位置就蹲了下来。

蹲下不到五分钟，油灯突然灭了。

楼予挑挑眉头，对着外头夸张地“哎呀”了一声，骂了一句：“真不经用。”

他换了个姿势又蹲了一会儿，做足了样子站起来拍拍裤腿儿，全身轻松地踱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