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1 / 2)
远方一行游人说笑着走近,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又继续走远。
沉默良久,顾青轻咳一声,凑到倾歌身边小声道:“人要到了……你们要不先休战?”
倾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萧夜辰,刚开口,顾青便抢先截下话头,道:“殿下若是无事,不如也一起坐下喝杯茶?正好给殿下介绍一位前辈。”
申屠远拉了他一下,低声道:“老先生过来是有事要和公子说,你瞎搅和什么?萧夜辰是无所谓,这不还有个外人?”
顾青笑了笑没理他,只望着亭外二人。
陆羽凡在他身上盯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可不想呆这儿,夜辰我们上山看看。”
萧夜辰的目光一直留在曲倾歌身上,好半晌了,愣是被陆羽凡拽了几下才道:“倾歌既然有事,我也不打扰了。替我向老前辈问好,改日若得机会,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走前陆羽凡轻飘飘的扫了曲倾歌一眼,目光中满满的挑衅与得意。倾歌却也没在意,原本的兴致淡去许多,眼底浮现黯淡,转身回到了亭子里。
陆羽凡一路跟在萧夜辰身后走,他不说话,陆羽凡也沉默着。他知道,萧夜辰眼下心情定然失落。
笼着袖子悠哉悠哉的漫步林间小路,路的尽头是一处道观,香火很旺,来往的旅客都会前去一看,求个平安福气。
道观有些历史了,住在里头的都是德高望重的道长,寻常人轻易也难见到,更别提掌门人,几乎都只剩传闻了。
陆羽凡只依稀记得好像是叫风微?
走到后半段,陆羽凡断断续续的说着那道观的事儿,萧夜辰没吭声,也不知听没听。
他不时朝萧夜辰看去几眼,心中暗自发笑。看来这曲倾歌在他心里的分量当真不小,当年相处了那么久,不论是拌嘴吃醋,或是最后的分离,他都从未见过萧夜辰如此的心急慌乱和失落沮丧,到底还是更在乎那人一些。
走了没多久,远远来了一个白胡子老头,陆羽凡随意看了一眼,那人也朝他们看了看。
擦身而过。
又走了小片刻,陆羽凡伸了个懒腰道:“夜辰,我有些累了,咱们回去吧。”
原本就无心看景的萧夜辰自然同意,他朝来时的方向看了看,似乎在某处多停留了几分,这才带着陆羽凡朝另一条小道往山下去了。
岸边的凉亭下,看到远处走来的老者,曲倾歌走下石阶,作揖行了一个正礼。
“师父。”
老者乐的咯咯直笑,拍拍他的肩又捏捏他的脸,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堆,连连点头。
倾歌有些歉意道:“是白兮失礼了,该是学生去探望师父的。竟让师父来这凉亭里,实属不该。”
老者摆手道:“失礼什么,本就是老头子我想见见你。知道你喜静,就不拉你去那破观子了,人多口杂,你也不喜欢。”
一旁的顾青笑道:“总听倾歌提起前辈,今日一见的确有仙家气派。”
“就是个躲在山里的老头子罢了。”
风微在凉亭里坐下,喝茶。瞥眼看到案上的古琴,道:“白兮,再奏一曲《望乡》与我听听。”
倾歌应了,伸手抚过琴弦徐徐弹了起来。
风微眯起眼细细的品,跟着摇头晃脑,途中听的兴起,朝申屠远招呼了两下,示意他斟茶。接过了茶杯抿了两口,意犹未尽的“嗯”了一声。
琴声轻扬,茶香四溢,在这山水间十分惬意。风微还真的就不想回去自己那个破道观了,整天看着那群老着脸的师兄弟们,哪里有自己的徒儿养眼?
“有多少年了?五六年没见了吧,我还记得当年的情景,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哭呢。”
风微睁开眼看向倾歌,深深的看着这个年岁不大的弟子,叹道:“可能是我年纪大了,突然就喜欢回想以前的事了。我记得那年刚见到你,你在河岸边,哭的很厉害,浑身湿哒哒的像只无助的雏鸟。问你什么都不说,手里紧紧攥着块纹了花样的破布,我当时就在想,这怕是谁家丢下的孩子。谁知竟是个小王爷。”
倾歌讪讪笑了一下,低眉道:“让师父见笑了。”
风微摇摇头,看向身边正在煮的茶水,腾起的白烟,翻滚的水泡,正如这眼下的局势。
“本该是最灿烂的年华,却不得不在阴诡地狱里打杀。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是心疼你。”
倾歌起身朝他又行了一礼,埋首不肯起来,许久后他望着风微,眼底盈盈发亮带着水光。
风微道:“近来可好?”
“好。师父呢?身体可无恙?”
“过得去吧,年岁大了,毛病多少避不开去的。你们年轻人该多注意了,知道么?”
倾歌点点头。
风微又道:“怎么就申屠远跟着你?其他几个娃娃呢?我记得好像是扶青,黄泉和莫陵吧,都干什么呢?”
倾歌坐回案边,轻叹道:“近来发生了不少事,他们抽不开身。前阵子出现了一个名叫陆羽凡的人……”徐徐的便将这几日里发生的事尽数说了一遍。
风微静静听着,一手捋着白胡子,一手端着茶水悠悠的喝。
申屠远看着自家王爷,每说一段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倾歌往日里的作风,一向行事谨慎绝不可能向一个外人说这么多。
倾歌仍旧习惯的摸了摸手腕,那处并不再存在的银环。
“扶青如今尚在追查那黑衣人的身份,我有些无措,似乎并不简单,我觉得此事恐怕牵扯到——”
“公子。”申屠远突然开口,将一杯新茶递了过去,放在了案上。
倾歌怔怔的抬头,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他递来的茶,这才微微惊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忙朝风微歉意行礼:“抱歉,这些话原本不该对师父说,师父是世外人,不该被俗事所扰,是学生冒昧了,只是最近心里乱,不知不觉就……”
风微笑了笑,摆手道:“无妨,师父师父,从师如父,自然是当成自家儿子的,只怕是自己高攀了。”
“怎么会,师父这么说我很开心。”
风微笑呵呵的摸了摸胡子,申屠远递来一杯茶,他伸手去接,却不小心碰落了杯子,洒了一身。
申屠远抱歉的替他擦了擦袖子,倾歌也伸手拿过了那个掉落的杯子。途间看到风微袖子下露出一片青色的图纹,像是一朵花儿,又像是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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