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地(1 / 2)
建宁元年,春。
北潇迎来了头一个春暖花开。回首往昔,总觉得天空被蒙着一层雾霾,阴惨惨的,总也看不到光。
如今这样的晴空万里,白云团簇的天空实在让人心头开阔,心境明朗。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萧夜辰亲自往九阳山带回了穆言和慕雪等人的尸骨,重新厚葬。又将萧文晴与穆言合葬在了一起。对故人之墓沉沉拜下,久久不起。
后来他往边关去寻过未晞的下落,多方打听得知,当年未晞被发配充军妓后,不过半年,他就不堪□□,跳崖自尽了。
当地村民草草替他立了个衣冠冢,不知名姓,只得空留一丝残香。
他将石碑重新修缮,一连三拜。
虽说新帝登基的仪典并未如约顺利走完,最后新帝更是一怒之下挥袖离场。
当时就有星官老臣暗自摇头,这登基大典于任何国家而言都是大事,象征着新气象。可这刚开始就出了状况,怎么看都是不祥之兆,刚盼出点儿希望,怕是又落了空。
而事后一切如常,朝政事物虽堆积繁杂,朝臣急的焦头烂额,但最后都有条不紊的解决了。
所有的事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些摇头叹息北潇气数将近的人,也都乖乖闭了嘴。
早朝过后,户部又跑了过来,想再问问财政方面的事。
刚走到宫门外,遇上了巡逻的章寻飞。
“章统领。”
“嗯。”章寻飞嘴里叼着根竹签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早上不是来过了么?忘东西了?”
户部侍郎忙摇头,却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得四处乱瞟道:“那个,陛,陛下呢?”
章寻飞一挑眉:“出去了。”
“啊?”侍郎刚抬头,就对上他的目光,吓的直哆嗦,小声道,“陛下又去九阳山了?”
看他这胆怯的模样,章寻飞有些烦躁:“是啊,哪天没去啊,都快搬过去了,你有事儿啊?”
“还还有点事想问问问一下……那个,陛下每日这般怕是不妥吧,哪有皇帝每天往坟地里跑的,还有这宫里的要务……”
章寻飞不耐烦的掏掏耳朵:“事儿都解决了么?”
“解解决了……”
“都安排下去了?”
“是……”
“后续还有问题?”
“……没,没有。”
章寻飞翻白眼道:“那你屁话那么多?既然事儿都能办了,还不许他处理下私事啊!你们都是木头桩子,吃白饭么?让你们来是分忧的,全让他一个人来要你们何用?他都吩咐下去了,你们尽心办好不就完了,哪儿来这么多事?”
章寻飞劈头盖脸一顿骂,户部侍郎顿时不敢再多叨扰,连连称是。
仔细想想,也的确都已十分清楚了,但总想着多见见这个新帝,听他说两句,心中会更有底气……
他朝章寻飞拱手,便走了。
说起来,已有几个月了,只要一得空,新帝就会往九阳山去直到深夜才回来,若无事或许会多呆上几天。
他私下猜过萧夜辰往九阳山去的原因。从臣子间的交谈,他想九阳山中应当有一个于新帝来说十分重要的人,或许就是那日在大典上被刺之人。
九阳山上的天空依旧还是灰蒙蒙的。不过越往山里走,枯坟堆越多的地方,那天色似乎越明朗几分。
一人背着竹篓正急匆匆往山里赶,黑衣上满是污泥,仔细看去这还是件龙袍。
没错,这个挖了满身泥,扛着锄头,背着竹篓的男人就是当今圣上,刚继位的新帝萧夜辰。
他快步穿过坟头,赶去了山坳深处的一间小木屋。
敲开木门,他就唤道:“许老先生!药草我都采回来了,你看够不够?要不再去挖一些!”
屋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无奈摇头:“够了,早几日就够了,陛下再挖,那山头就要空了。一早就说陛下不必日日过来,老朽既已答应陛下,便不会食言。”
萧夜辰熟门熟路的替他将药材分好类,立刻道:“我今天能去看看他么?”
“早年就听说陛下是个情种,却未曾想到这般深情,倒是叫老朽也佩服。去吧——”
萧夜辰喜出望外,一躬身就朝里屋跑了。
许老先生朝向屋内帮忙的黄泉,道:“有些意思,上次那个叫扶青的也是这个神情,年轻真好啊。”
黄泉道:“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许医摆摆手,捻着胡须道:“老朽偏就喜欢这些疑难杂症,越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老朽就偏要问天抢人。这不,抢回来两个~”
黄泉立刻朝他感激拜下:“谢前辈——”
里屋中充盈着浓厚的草药气味,香香涩涩的。
木榻上,一人沉沉睡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上衣微合,隐约能看到那道很深的刀伤,如今伤口好好坏坏的已好了大半,只剩结痂尚未褪去。
萧夜辰小心翼翼的迈入小屋里,总怕脚下没轻重将他惊醒,尽管他如今根本就没有知觉。
萧夜辰想伸手去碰碰他,那手却晾在半空好一会儿不知该不该放下,或是该碰哪里。蹑手蹑脚的模样就像个如获珍宝的孩子。
最后他有些局促的拉住了那人的手。冰凉凉的,却很柔软。
放在手心里暖着,他不由笑了起来,眼底都禁不住有些水光。
“倾歌,我又来了~想没想我?睁开眼看看我呗~咱们都快两年没见了,你不想看看我么?”
“我可是日理万机啊,一得空就来看你,你倒好,每次睡大觉。有你这么对一国之君的么……”
“哎,我跟你说,小辰和小歌长胖了,尤其是小辰,都滚圆了,我怀疑它飞不动。我上次就说了一句,它们就挠我,那小歌,差点儿没往我手上钉个窟窿。”
“这都是真幸福啊,每天吃吃喝喝就过了,我可寂寞了。都没人说说话,那些老古董成天板着脸看我,背后总说我没规矩。什么一国之君的威严气度,不可儿戏,什么君臣奏对不可失了仪态,啰嗦死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