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伊然手里握着手机，几次想拨家奇的电话，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司机自从问她一句：“请问是伊然吗？”伊然应声：“是。”然后他客气地为伊然开车门，再关车门，之后再没说过一句话。汽车密封好，车里与外界完全隔绝，车内静悄悄的，伊然实在不好意思当着司机面给家奇打电话。她给家奇发条短信，告诉家奇正在去他家里。

家奇家几乎没有变，只是客厅里没有看电视的爷爷。李阿姨给她倒了茶，说：“家奇爸妈去了医院，很快就会回来了，家奇去机场接家敏了，你先坐着等会儿。”

伊然微笑：“好，谢谢阿姨。”

李阿姨含笑：“不谢！”

伊然拿出手机，家奇还没回复，她看到包里的优盘，于是问李阿姨：“李阿姨，我想去家奇房里用一下电脑，可以吗？”

李阿姨笑着说：“可以的。”

伊然上了三楼，家奇的房间非常整洁，书桌上摆着她和家奇长城上的合照。家奇那时被父亲逼着理短了头发，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伊然站在家奇身前，家奇在身后搂着她，两人笑得无比烂漫，不觉已过去了五年。

伊然开了电脑，她插上优盘打开文件，是做好的视频，拍的都是家奇，有他上课时托着腮思考，穿着沙滩裤赤足海边漫步，绿草如茵的牧场骑马，登顶之后的休憩，篮球场上的对抗。伊然微笑，家奇的生活倒是多姿多彩。

画面里后来加入了罗琳，家奇穿着泳裤，罗琳穿比基尼并排坐在沙滩上，他们穿着睡衣吃早餐，罗琳挽着家奇手臂走在校园里……

伊然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她目不转睛看着四年的岁月流淌，在这些岁月里，伊然全部缺席。画面里出现一间卧室，伊然知道那是家奇的卧室，突然卧室门几乎是被撞开，家奇和罗琳一路激烈地拥吻着进来，他们互相撕扯对方的衣服向床靠近，家奇衬衣的纽扣一粒粒脱落……

伊然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瞬间掉进了冰窟窿，浑身颤抖着，脸涨得通红。六十分钟的视频，把她彻底从天堂打入地狱。她甚至想挖掉自己的眼睛，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她再睁开眼，画面还在继续，家奇一遍一遍的对罗琳说着我爱你。

伊然笑起来，她觉得好讽刺，突然身后伸过一只手用力合上笔记本。她木然回身，家奇的脸像张白纸，眼里是无尽的绝望，嘴唇哆嗦着：“然然，哪里来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伊然睁大一双同样绝望的眼睛：“你只说，是不是你。”

家奇紧抿着唇，痛苦地点点头，又摇头：“我喝了酒，我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那样了，我错了，然然你原谅我一次。”

张阿姨敲门：“家奇，妈妈让你们下楼去。”

伊然浑身脱力，感觉身体一寸一寸被凌迟。她一眼都不看家奇，机械地缓缓下楼，她觉得胸腔里整个空了，成了一个无底的洞，她的爱情顷刻间土崩瓦解。家奇曾说过，距离远了心也会远。她终究还是输了，输给时间，败给距离。

伊然像游魂一样出现在客厅，叶辉眼神不禁一滞，伊然妆容精致，穿着得体，眼里空洞无物，美得像个没有灵魂的偶人。她身后的家奇失魂落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叶辉思忖他们之间有事发生了。

叶辉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职业装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喝着茶，家敏和罗琳并排坐在一起。伊然不禁冷笑，家奇去机场接的不光是家敏，居然还有罗琳。罗琳登堂入室，自己将是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了，下一刻就该被驱逐了。

家敏看伊然的眼神有些怜悯，罗琳像她的一贯，静静地看着伊然，唇角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转瞬即逝。

叶辉用很官方的语气说：“伊然，你坐。”

伊然像个蜡像一样，面无表情：“我站着听好了。”

家奇想拉伊然坐下，伊然下意识躲避，家奇的手僵在空中，最后无力地垂下，就站在伊然身旁。

叶辉语气坚定：“伊然，今天让你来是有要事和你说，罗琳怀孕了，怀着家奇的孩子，我们两家商定，尽快为家奇和罗琳完婚，从今天起你和家奇的过往画上句号吧。”

家奇愤怒地冲着叶辉吼：“谁说我要结婚，我绝不会和她结婚。”

伊然失魂落魄：“哦，怀了家奇的孩子。” 她慢慢转过脸，注视罗琳片刻，说：“罗小姐，家奇给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你曾亲眼目睹，你居然还是……”伊然感到心一阵绞痛：“你睁大眼睛看着我，不要忘了你现在看到的我，记住我有多痛苦，多愤怒，多不幸。或许有一天，你的人生也充满不幸时，你就想想今天的我。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总有一天不幸会来敲门。”“哦，我忘记你听不懂中文，我纯属对牛弹琴。”

伊然凉凉一笑：“叶姨，我特别能理解您，我这样的人岂能入得了您的眼。我高估了我的爱情，原来爱情如此不堪一击，在这个世界上连魏家奇都不能相信，我还能相信什么。叶姨，我保证，不会让您再看见我。”

家敏从包里取出一张卡，走过来拉起伊然的手放在她掌心：“然然，姐给你的零花钱，你收下。”

伊然的眼泪夺眶而出：“家敏姐，不要让我变得更难堪。”伊然推回去，转身就走。

家奇一把拉住伊然，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然然，我错了，求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我爱的是你！”

伊然哽咽：“魏家奇，你们都要结婚了，而且有了孩子，你却还在玩弄我的感情，你还敢说你爱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把我踩在脚下，可你魏家奇不能。你的背叛让我彻底明白，我是多么愚蠢，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家奇，你曾经那么好，你是我二十三年人生的全部美好，如今你书读多了，人却变得这么龌龊。你知道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么吗？是绝望。魏家奇，我们今生再也不要见了，连梦里也不要见面。”

伊然脱下手上的戒指，一松手戒指滚了一个圆圈，落在家奇脚下。伊然决绝转身,家奇身后抱住伊然：“然然，我不让你走，我无心犯的错，求你别走，你走了我就再也找不回了。”

伊然头也不回，身体剧烈颤抖，切齿说：“放开我，我嫌你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