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 七月(1 / 1)
“嗒、嗒…、嗒”,黑暗里,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滴水声,一下,两下,五秒后第三下响起,速度越来越慢。
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缓缓撑开眼皮。眼前一个碰倒的搪瓷水壶,一滩水,静静洒在暗红的地板上,水面如境反射着破窗而来的月光,上方还有风吹帘动的噗噗声响。
我小心谨慎的控制呼吸,意识逐渐清醒。是心病发作了。但还好,我没死。
这已经是三个月来第二次发病了,心脏的骤然疼痛使我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双手紧护在胸前,煎熬着忍耐胸口的阵阵撕裂。蜷缩的躯体似乎已经僵硬发麻,我大概这样一动不动躺了很久了。尝试抻了抻腿脚。
显然比上一次发作地更剧烈。这种病,应该是心脏疾病,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我希望它永远不要再发生,因为连呼吸都是受罪。
撞到的水壶弄湿了我的连衣裙,在这样深夜的凉风里,还是有点发冷。担心会感冒,只能艰难爬起来,从墙角的衣柜里扒拉一身干净的重新换上。湿答答的连衣裙用来继续处理地板上的那滩水了,水壶重新放回床头柜上,顺手关了窗户。终于能安心睡觉了。
昨夜的风很大,但早晨醒来,外边已经是风和日丽,阳光炫目,风平浪静。爸爸应该会在这几日回来,我一早下楼,在后厨忙的不可开交。洗了土豆,刷了碗筷,炉子烧上了热水。忙完这些,回到店里沾了会凳子匆忙结束了早餐,一杯牛奶,一块面包和一点黄油。
门外的街道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家脚步匆忙,赶着骑车上班的,出门采购的。七月的上午,阳光明媚,气温适宜,大家看起来心情都挺不错。店门咿呀被推开,门外立着一个笑容满面的男孩,身穿灰白短袖衬衫,工装背带短裤,一头松散的棕黑色短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右手扶在门把上,左手指向他身后的推车:“早上好,海嘉,今天的货到了。肉,蔬菜,都是最新鲜的”
我朝外看看了半车的食材,满意的点头:“谢谢,舒尔曼,不过还得麻烦你帮把东西搬进屋子,我爸爸还没回来”。舒尔曼是店里的服务员和伙计,他来到店里的时间比我早几个月,暂时可以这么说。
“今天天气不错,忙完了,一起去码头走走”,舒尔曼一边把门推开到底,一边同我商量。我同他走到屋外,舒尔曼卸下一袋货物扛着进了后厨,我把板上躺着的自行车抱了下来,推到墙边。他回来把最后的一袋大米抱进了店里。
“汉堡港一定热闹极了,你先喝点水,我们再出发”,我从厨房端出一杯红茶,一片占了果酱的面包。把他招呼到桌前坐下。
“爸爸应该回来了,帕特卡默夫人和贝娅塔还好吗”,我看着他大口的吃着食物问道。
“吉克叔叔半路去了码头,我想沃森先生应该是回来了。”,他喝完一口茶水继续道,“妈妈带着贝娅塔去订做新衣服去了,你知道的贝娅塔快七岁了,是该上学校了。”
“真快,哈哈”,不失礼貌的尴尬一笑。30年代的德国教育我是真的不了解,再说了这年头希特勒刚上台,严格把控学校教育。在学校推行所谓的“种族教育”,纳粹搞得这些幺蛾子,严重影响到了德国的基础教育,中学数量锐减,教育质量停滞不前。
目前的德国,国内政权更替,教育法令的修改一再反复。按照往日旧规来讲,现在16岁的舒尔曼应该要再修一年的高中,准备考大学了。
每次想太多,我告诫自己少管闲事。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初来乍到,在德国汉堡待了快三个月了。因为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只敢活动在店铺方圆二十米内。见过的熟人就五个,舒尔曼母子仨人,自家的老父亲,和父亲老友——餐厅店铺的合伙人吉克叔叔。吉克叔和我的老父亲原是一战期间派遣至法国的中国劳工。他原名张纪恪,同我父亲在德已经十年有余。
这个不大不小的中餐馆是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合伙开的。餐厅开设的来龙去脉我尚且还不太清楚,万事都一知半解。我带着二十一世纪的记忆重生在这副年仅十四岁孩童的躯体里,在这个异世中显得格格不入。我来的那天,被眼前所见的世界惊呆了。不过接下来几日,我的一切怪异行为也把父亲和吉克叔以及舒尔曼吓傻了。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我已经调整好了状态,虽然许多地方有待继续学习。对许多不知情和尴尬的事情亦能做到装聋扮哑,蒙混过关。
因为不懂德语,和除外的旁人概不能交谈,偶尔至多指手画脚,制造乌龙和笑话,此种情况只能求助汉堡本土人舒尔曼解决。但好在这里所处的圣保利区,附近为华人聚集地,来往多为讲中国话的商客。另外,值得庆幸的是舒尔曼修过英文,我和他通过英语交流,问题不大。
舒尔曼似乎也知道我有心疾的事情,饭后询问我身体的情况,叮嘱我病愈不久不要太过操劳。我当然知道不能瞎折腾这具病怏怏的身子,昨晚胸口的绞痛让我心有余悸。我早就暗自拟订了一套康复运动疗法,早起在床上做几组拉伸运动,舒展肢体。然后再做两组高抬腿跑,调整心率呼吸。鉴于昨晚平板支撑太过不要命而促发了心疾,只能暂停晚间活动。
生命在于运动,运动在于持之以恒。尽管目前来看没有多大成效,不过运动过后我的精神会格外的好,另外我的食欲也好转不少,进食多了,能量和营养跟上了,整人的气色也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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