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4(2 / 2)
原来,他们找到的并不是什么“牛粪菌”,而是与之异常相似“苦木茸”。苦木茸与牛粪菌生得一般样,很难辨认,但不是不能辨认。比如苦木茸可以长在松木之上,但牛粪菌不能。又比如,苦木茸菌盖内有一层淡淡的□□,牛粪菌则没有。其实,崔神医也知道这些,当他从松木内挖出褐菇时就该想到是苦木茸的可能,或许是在徒弟面前太过得意,一时认错,差点将剧毒的蘑菇分与弟子们一起食用。要不是何木穗好心提醒,青竹庐或许将会就此消失。
崔神医更感激的是,对于自己的大错,何木穗只是悄悄提醒,并未张扬,在徒弟面前给足了自己的面子。
“与郎君相遇全是缘分,若郎君赏脸,可否去寒舍一坐,寒舍不远,过了林子便是。”崔神医向来赤口毒舌,却不想对一个“孩儿”毕恭毕敬起来。
何木穗这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把土都吃了,一听有人请他做客,知道至少一顿饭有了着落,便笑眯眯地答道:“使得,使得!”
就这样,崔神医带着何木穗来到了青竹庐。一路上,崔神医一行人和何木穗先是相互介绍。之后,崔神医又拿出褐菇一本正经地向徒弟们解释,说这是剧毒的苦木茸,方才认作牛粪菌只是为了考验徒弟们的眼力,现在将其带回青竹庐保存也是为免不识毒物的路人误食至死。说话间,崔神医不时地撇向何木穗,见他一脸乐呵,似乎没有揭穿自己的准备,便放开胆子说下去,又向徒弟介绍了苦木茸辨认之法和医用价值。
等崔神医说完,青竹庐也到了。
但让何木穗失望的是,此庐虽唤作青竹,周边却无一棵竹子,只有几间破烂不堪的茅草房,看来主人穷酸的很。直到后来,何木穗才知道,崔神医医术高超,治好了开封府内无数人的疑难杂症,但他脾气古怪,只救有缘之人或是大善人,每次医钱只取一贯,多不要,少要讨,所赚之钱也刚够勉强度日。崔神医除了医术高超,其人也宅心仁厚。他自己勉强糊口,却还坚持匀出钱来接济穷苦人家,每月十五他都会施粟米薄粥济人,让那些遭受了天灾人祸的苦命人得以生活。他那几个徒儿则是打小无儿无母的弃婴,见之可怜,便留下养大,并授予医术,希望他们长大之后可以悬壶济世。
崔神医一到家就把何木穗拉进屋内,问这问那,全是些有关毒菇的知识。
何木穗倒也是自来熟,随便应了几句之后在不作答,只是摸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红着脸看着崔神医。崔神医立马心领神会,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汤饼给何木穗吃。何木穗真是饿坏了,端起只放了盐巴和猪油的汤面吸溜,汤饼三下五除二“呼啦”下肚,连面汤都不放过,再“咕嘟咕嘟”拿起碗大口喝汤,汤水从嘴角边漏出,撒得蓝衫上全是。面似菩萨的崔神医见状便问何木穗要不要再来一碗汤饼,何木穗也不客气,“嗯”地一声应下,直到三五下肚,打着饱嗝的他才顾得上同崔神医说话。要说何木穗也真是不知好歹,居然还向崔神医讨肉吃,要知道崔神医清贫寡欲,平日三餐喝点稀米糊便算打发,用汤面招待已算奢侈,所以其反应可想而知。看着叹气摇头的崔神医,何木穗也大致猜到这是个清贫人家,便转而夸起汤饼劲道香甜,让人回味无穷。崔神医一听有人夸汤饼好吃,立马来了劲,拉着何木穗出门介绍起了药庐之后的一亩三分地。崔神医告诉何木穗这地里种的都是小麦,一年只收割一次,刚好自给自足,这些麦子都是他精挑细选而来,他还给它们取了一个俗气的名字“赛蜜糖”,意思就是比蜜糖还甜。
何木穗看麦子快成熟,突然临机一动,说自己愿意留下帮工收割摆子,崔神医只要管吃管住就行。崔神医想想这也不是什么赔本买卖,便答应了何木穗的要求。何木穗便这样住了下来。
何木穗是木仙人,其法术了得,精通花木之性的他医术更是了得,什么人用什么药,什么药之间会相冲之类的问题崔神医有时也拿捏不准,而何木穗却信手拈来。有何木穗相助,崔神医名声更胜,求医之人更是络绎不绝。然而,崔神医的脾气依然暴躁,远道而来的病人往往见不上他一面就被轰走。好在何木穗头脑灵活,他私下里帮崔神医接了不少活,为青竹庐赚了不少钱。崔神医自然是知道这些事儿,所以对何木穗很是感激,加上何木穗的确超凡,崔神医竟然决定不顾长幼伦理,拜何木穗为师。何木穗也不推三阻四,就收下了这么一个花甲之年的徒弟。他们约定,在外何木穗尊称崔神医为师傅,在内反之。
没过几年,崔神医因病去世。膝下无子的崔神医临终前将青竹庐的一切交给了何木穗。经过何木穗的改造,青竹庐外有了真正的竹子,地下别有洞天,而那亩田却还种着那一年收获一次的麦子。木遁的确可以加快麦子的生长,但口感、香味皆无法同吸收日月之精华的赛蜜糖相比,而何木穗用法术改变麦子的生长时节,也只是为了增香加甜。
虽然“赛蜜糖”不是最好吃的麦子,却是何木穗最喜欢的麦子,坚持“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是为了年年都能吃上那碗“猪油汤饼”,不忘崔神医对自己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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