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波谲云诡藏危机 当第一道……(2 / 2)
这一忙就到了傍晚时分,丫鬟们纷纷举起了燃烧着的红烛,燃起挂在屋檐上的一个个红纸灯笼,一大个写在灯笼上的“喜”字便浮现了出来,在红色的灯笼之下,投落了红色的光影。
一张张写着吉利对联的春联贴满周围,一个个开着艳丽牡丹的盆栽布满景府,整个景院张灯结彩,很是铺张隆重。
淳于晴换上了新衣裳,一袭月白百褶裙子纯洁无比,如在夜间盛开的丁香花。她默默地呆在房里,心里莫名地不安。
整座景府的热闹声不绝于耳,可说是有些聒噪。
景琉轩一身深蓝西装,乌黑如夜的头发蜡得闪闪发亮,精神抖擞,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清新俊逸。
步入七点钟光景,宾客们纷纷到来了。
淳于晴依然呆在房子里,由于是今晚主角,未经景夫人命令,也不可离开房门半步,以免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景夫人换上了一件桃红色的宽大旗袍,如今已是大腹便便,胎儿将近五月。景夫人在今晚装扮浓重,玉也似的脸上殷红一片,碧绿色的玉坠子在两边耳珠上垂落,随风摇曳,优雅动人,丰韵娉婷。
虽然在她心中让淳于晴冠上景姓很是不愿,但她依然假装欢喜。
当晚延开三十席,每席十二人,从正厅延开至院子,除了亲朋戚友以外,大多都是生意上合作的伙伴。
正厅的大门前摆有神坛一座,一张大大的红色桌帷铺了在神坛上,上面放着两根大红蜡烛,插在了两个金烛台上,一旁放有一个金光灿灿的香鼎子,插着一些香支,香火氤氲,烟火鼎盛,更供奉以美酒佳肴,以祈求合家上下美满幸福。
良久,佳肴的香味踯躅在夜间,让人闻之垂涎。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陆陆续续地端到席上,一群丫鬟端着菜肴从四面走来,忙碌的她们兀自脸带微笑,走到席座旁,由辈分比较高的嬷嬷接过菜盆,再放到桌上。此时景夫人拍了拍手,月仪便牵着淳于晴出来。众人见之,掌声如雷贯耳,欢呼声也不绝于耳。
景夫人简单地介绍过淳于晴一番之后,便坐了下去,毕竟胎儿不稳,以免动了胎气。
只见淳于晴一袭月白百褶裙子,柔顺的秀发梳成了两道辫子,直直地垂在肩膀之上,丰容盛鬋。她微微抬起眼帘,如两泓碧潭一般的明眸在缓缓流动,几如晨曦时百合花瓣上的晶莹露珠。
半晌,她优雅地向众人行了个礼。
景琉轩远远地望了她一眼,她的绝容仿佛摄了他的魂魄去了,竟在此刻看得痴了。
月仪脸带微笑,牵着淳于晴来到景夫人的身边,景夫人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容颜绝美,一双剪瞳如璀璨明珠,火红的薄唇吹弹欲破,很是美丽。
景琉轩就坐在她的正对面,只见她的容颜美得如拂晓时天边的晨星,这动人心魄的美丽扑面而来,他的脸上也浮出了淡淡红晕,继而低下头享用佳肴,只不时抬头偷看她一眼。
正当大家都在享用着美酒佳肴时,景家二少爷骤然站了起来,脸上有微微红晕,显然是沾了些水酒,道:“各位来宾,你们可知景夫人为何要收个义女吗?”
众来宾面面相觑,丈八金刚,经他那么一提,也纷纷好奇了起来,猜度之声随即不绝于耳。
景夫人大惊,林嬷嬷也心知已经上了当,他们在造访当晚不直接揭发景夫人的秘密,想必是为了让景夫人摆这场喜宴,作为舞台,当场揭发,一来景夫人无地自容,二来外界的人也会得知景夫人胎儿不稳的消息,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林嬷嬷一众已经被迫到了窘境,一时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只好道:“二少爷在前晚不是问了吗?景夫人是因担心轩儿他寂……”林嬷嬷的话还未说完,那四小姐已经啐了一句过来:“这场面几时轮到了一个老嬷嬷说话?景家上下能分辨是非的至少也尚有我这个四小姐在此,虽然你身为如芸乳母,也不代表你可以越俎代庖。”
景琉轩眉头深锁,眉宇间光芒潋滟,双眼炯炯,想必是在脑中找着个好法门。
那二少爷一拱手向周围行了个礼,便一脸悲痛地道:“我家三弟英年早逝,理应风光大葬,如今尸骨未寒,他的未亡人却为了保住景家家产,捏造出一大堆谎言,声称我三弟是到外地公干三年,可是我等在先未曾听过三弟有此打算,事到如今也未曾收过三弟信书一封,如同人间蒸发,我等坚信三弟早已遭逢不测,一如外面的流言蜚语,希望诸位来评个理,好让我三弟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只见来宾们听了这一席话之后,纷纷搁下了手中的碗筷,交头接耳斟酌不休,猜度之声此起彼落,更有人眉头深锁,便是对景夫人起了疑心。
忽地,一位白发斑斑的老人站了起来,他便是景家二叔公,乃景家地位颇高的老长辈,景家后辈无不尊敬,道:“如芸,振耀之言是否属实?你若坦白一切,交出景家所有,我便不作追究。”
说罢,只见他瞄了那群人一眼,脸带邪笑,显然是受了他们好处。那一群人眼见景夫人一众无从反驳,便咧嘴而笑。
景夫人本就心计不重,被这么一问,心里早已失了分寸。林嬷嬷见状,便道:“流言蜚语岂可当真,茶余饭后也只当笑话,当中多少穿凿附会也不得而知。”
见林嬷嬷说得言之凿凿,二叔公便道:“好,那你也证明给我看看振光尚在人世,否则我便暂时接管景家一切,直至振光出现为止。”
这么一来他们已经无从违抗,一来二叔公是景家的老一辈,颇有地位,二来对于景家老爷尚在人世之说法也苦无证据。听见这一句话,景琉轩握着杯子的手指一动,杯中白酒微微波动,缓缓地在杯里蜿蜒开去。
淳于晴眼见珪璋特达、拔犀擢象的景琉轩竟是一脸没有把握的样子,心知事情仿佛去到了死胡同,应该是没有转弯的余地了,而仿佛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觉如坐针毡,静若寒蝉地坐在一旁。
此时,来宾们皆安静了下来,等待着景夫人如何回应。
周围如死一般的安谧,连虫鸣声也没有,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一样。
就在那群人得意洋洋的当儿,景琉轩忽地站了起来,一脸严肃,一双明眸如水珠般明亮,正是貌比潘安,道:“我有证据。”
话音才刚落,众人哗然,连二少爷一群人也心感一惊,林嬷嬷和景夫人更是心中一窒。
那二叔公还未开口,景琉轩便从胸口中取出一物,便是书信一封。只见他俊秀的脸上带着鬼魅的笑意,双眼沉静而深邃,风流倜傥,面如傅粉,道:“此乃家父于昨日寄给琉轩之家书,若大家不相信,大可以拿家父的字迹来作比较。”
他落满星光的双眸,如一点黑墨滴落在水中,缓缓散开,磊落分明的轮廓间傅粉何郎,撩人心魄,淳于晴看了更是忍不住心头一跃。
他如此之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不禁让周围的人都相信起他的话来。景夫人与林嬷嬷不知此信来历,更不知为何景琉轩全是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心中不禁担忧了起来。
场内,一片静谧。
半晌,二叔公一手把景琉琉轩手中的心拿了过去,打开一看,心中竟是一窒,双眼长大,仿佛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一般。景夫人和林嬷嬷看着二叔公的表情,心如擂鼓。
良久,二叔公向景家二少爷打了个眼色,眉宇间有着满满的无奈,低声道:“果然是振光的笔迹。”
景家二少爷立刻跑了前来,从二叔公手中把信拿过去一看,谁知那信中的字迹的确是属于三弟振耀的,还写着:轩儿,爹爹到美国公干之时,汝要听话,照料好妈妈,吾答应汝,归来之时定会为汝买来很多礼物。
看完这书信后,二少爷顿感无地自容,也不知如何挽回场面好。
当林嬷嬷与景夫人还处于迷惘的当儿,一个念头在景家二少爷的心中掠过,他的嘴角随即勾起一弯邪魅的笑容,道:“那你为何将景琉轩从族谱上撤去其名?”景夫人听见他这么一问,打了个哆嗦,双眼尽是慌乱,但还未待她回答之时,林嬷嬷便道:“这可是夫人这一房之事,无需二少爷操心,而且除名当日二少爷不是很是赞同的吗?当时也没问原因,为何此时却无端提起?”
林嬷嬷一席话让他的身体顿时停滞下来,毕竟除名当日自己也没问清原因便表示赞同,其实还不是为了要除去一个景家子孙,更是除去一个威胁之人,毕竟若景家三老爷的确遇难,而其膝下没有儿子的话,景家家产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虽然当时林嬷嬷大力反对,但景夫人还是一意孤行,她也爱莫能助。
周围的议论之声再度响起,回荡在黯然的夜间,若干来宾更是对着二少爷指指点点。这时二少爷已经是被气得满脸涨红,道:“你……”便回头看看二叔公,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想必是无颜面再留下了。
谁知那二少爷于早前收买了景家丫鬟月仪,对景家一切事物了如指掌,得知景夫人对淳于晴态度欠佳,便吩咐月仪将景夫人收养她的真正原因暗地里告诉了淳于晴,并加几句以挑拨离间,好让淳于晴对景夫人心生恨意。
其实月仪这么做也只不过是多此一举,淳于晴早前便已经在教堂不当心听见了景夫人与林嬷嬷的一席话,才会自愿进入景家大门,以免韩爵熙受罪。
二少爷自知自己已经因那封书信而处于下风,但他兀自不肯罢休,走向淳于晴对她道:“小妹妹,你可以告诉大家景夫人收养你的真正原因吗?”
他一副自信的样子,只因月仪已经把内情告诉了淳于晴,只要她在当下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众人便会得知景夫人随时滑胎,公司职员得知这个消息后民心一定会军心涣散,随时以罢工要求景家老爷回来执掌公司,这样一来景老爷是生是死就无从抵赖了。
淳于晴年纪还小,还未能察觉二少爷一等人的阴谋,一时之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心中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如实告知,其二便是一如景夫人于一月前对他们说的,只因景琉轩寂寞才会收留自己之说法。
淳于晴本是愚不可耐,林嬷嬷一等人对于她的回答颇为担心,景琉轩更是感到快要窒息一般,但这个关头也不能对淳于晴说些什么,只能听天由命。
当淳于晴的唇角微微一动之时,景琉轩的心便如快要鼓出来一般,景夫人更是秋波一转,看着淳于晴,眉宇间微蹙着,仿佛跟淳于晴暗地里说了一句:“你给我好好回答。”
她犹豫了半晌,原本想如实告知,但在眼角余光瞥见那四小姐在一旁冷笑,便想起了那晚她给了景琉轩一记耳光之事,顿时一股子愤懑涌上心头,于是撅起小嘴嗔怒道:“那晚夫人不已经告诉你们了吗?夫人因担心景琉轩一个人会感到孤独,才会收留我的。”
话音刚落,林嬷嬷一群人便顿时松了口气,景夫人更是耸了耸肩膀,轻蔑地看了二少爷一眼,景琉轩也坐了下来,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再将杯子放到桌上,修长的指尖传来了隐隐的冰冷,微微地在抖着。
林嬷嬷眼见二少爷的瞳孔收缩,对淳于晴的回答出乎预料,一脸不服的样子,便连忙道:“是的,其实夫人对除名一事也大感后悔,与轩儿也早已冰释前嫌。”
一个念头掠过淳于晴的心尖,景夫人对自己如此之差,揭发她原是应该的,可是却因景琉轩所挨下的那一巴掌而有所动摇,并且说了这么的一个谎话,难道韩爵熙受林嬷嬷的那一记耳光也不及景琉轩的这一记耳光吗?
她觉得自己的心不知怎么了,短短一个多月,自己对韩爵熙的样子已经是渐渐变得模糊了。
心里空荡荡的,仿佛有一股寒气在心中流转,责备着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只有二少爷站在那里受千夫所指,更有怒斥之声掠过耳边,四小姐心知情况有变,便道:“哎哟,怎地一个喜气洋洋的宴席会闹成这不可?”话音刚落,她便随手举起了酒杯来呷了一口。
眼见二少爷正处于下风,为免当城门池鱼,那大少爷也低声地道:“我看你还是离开的好,演了这一场猴子戏,换作是我也没有颜面留下了。”说罢,他的妻子脸带悲痛之色,也应了一句:“最近眼见二叔与三嫂你们频生龃龉,我的心真的痛得很呢。”
此时二少爷的脸色已经越发难看,红一阵青一阵的,心知他们有意将所有罪名推到自己身上,意图置身于事外也不打紧,还要落井下石,这么地被他们你我一句更觉羞怒,便大怒向他的夫人道:“还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走?!”说罢,只见他那位柔美的妻子跟了在他的背后,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那一晚真是动魄惊心,散席之后景琉轩也跟景夫人与林嬷嬷解释了一番书信之来历,那封书信的确是出自景老爷笔下,只不过下笔之时是在一年前,当景老爷还未遇难之时,到美国谈生意所寄予景琉轩的书信,还好景琉轩一直保留了下来,聪慧的他也预料到喜宴当晚会有此一着,便随身带着,不然也未必能瞒天过海。
那晚以后,淳于晴便改名为景璃轩,从此将淳于晴这三个字埋藏在心底深处,对他的承诺也在这没有选择之中,化为泡影。
她对他的情愫,却未曾为此而消逝。
喜宴当晚,景夫人因过于焦虑,动了胎气,在床上躺了数月,未曾下床,好不容易,终于顺利诞下了腹中景家血脉,是个男丁,取名思轩,于两个月后正式对外宣布景老爷逝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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