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铁片冰冷而滑腻,我指划过它精致的花纹,我该背弃埃里克的音乐么,那令灵魂颤抖的声音,我该压抑潜藏的情感吗,离开他的身边看他重入黑暗,我该远离尊贵又卑微的主人么,我早已不是一个奴隶。
有那么一瞬间,我只想不管不顾的拉门离开,把所有的事抛到身后,恨不得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冷静,冷静啊安祖拉。
我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努力思考做出各种选择的后果。
半年前他放我离开,大约是最后一次机会,消耗掉所有可能有的主仆情谊,他突如其来的兴趣才是我被放过的真正原因。
埃里克会真的如他所说放过我吗?我在他的眼里是什么?有趣的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这个答案最有可能。一个玩具如果不听话,他绝不会真如他所说的仁慈,被拆卸碾碎才是最终归宿。
更何况,我仔细注视他,我又怎会伤害他,哪有人的心脏能无坚不摧,哪有会习惯的伤害,痛苦覆盖再多茧都会被刺伤。
我怎能看他重复日复一日的痛苦不得解脱,用面具覆盖的不是伤痕而是人们厌弃的目光啊,黑暗孤独带来的哪是安全是被驱逐的人生呀。
我怎能用行为诉说他仅能只身一人,用伪装遮掩是理所应当,他的悲伤不值一提。砸向他的尖刻石头是应该的吗,丑陋面庞带来的自卑是真理么。
我想了很多,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手指在放到门柄上一刻便滑了下来:“导师,您再说什么呢,我向来都是崇敬爱戴您的,尤其是您至高无上的音乐,是我灵魂的明灯。”
我到底为什么会爱他呢?他的才华让我驻足吗,悲伤过往的怜悯还是我们丑陋面庞的同病相怜,是震撼上天的音乐,优雅姿态,矛盾独特的气质,还是因为他带领我走出波斯的囚笼,看到广阔天地?可是他又为扣上新的枷锁。
“您的教导是我再渴求不过的事了,请不要说那样的话,所有人如果能看到您的才能都会赞叹惊为天人。”我听见我的声音谦卑诚恳。
埃里克用极尽讽刺的语言回应我“看看我的安祖拉。多么的巧舌如簧啊,你的甜言蜜语下掩藏的又是怎样的阴险陷阱,刨开你的心脏他是不是黑色的,是对我一贯的谎话把自己也欺骗了吗?”
他该知道我的话完全出自真心,却非要用刺伤人的语言回应。像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不信任的伸出触角,又像恶狠狠的独自舔舐伤口的野狼,害怕伤害所以撕碎周围的一切。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我是有所犹豫,出于各种考虑才说出那些话,但它们没有一句是违心之言。
“那我要怎样才能证明呢?”
埃里克那样傲慢不屑:“何必这样虚情假意故作姿态,你当然可以立刻远离我,远离这个令你恐惧的魔鬼,这样对大家都好。啊看看你的表情,好像你面前的不是个丑陋的野兽,是你....”他停下接下来的话,站在原地。
金色的瞳孔周围一片幽黑,只能看出它在不断转动。
埃里克把手覆到面上,用极缓慢的速度轻轻摘下面具,在它离开皮肤的一时刻,埃里克的手僵硬的停顿了下,但他最终还是用给人坚定的感觉把面具摘掉。
距离上次见到埃里克的脸是一年前了,但扭曲凹凸的样子深深刻在我脑海挥之不去。应该说任何人哪怕只看一次埃里克的脸,都会恐惧的永远记住。
他的脸还是和一个骷髅头般点缀两点金色鬼火,鼻子是两个孔,嘴唇是畸形,因为带了发套看不见他头上的血洞和零星几片头发。脸上的皮肤紧紧束在骨头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竟然还一大一小,看着别扭极了。
任何第一个见到的人都非得做噩梦不可,那张脸可比恶魔要可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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