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1)
埃里克捏着面具的手指像捏着羽毛一样,双手规矩垂在身体两侧,这时候他倒是没之前的尖利刻薄了,相反他看起来似乎很紧张,整个人跟雕像一样立在原地。
他的动作很突兀,像突发奇想做出来的。看着他僵硬绷直的身体,我控制眼睛直视他的面孔和双眼,很明确的向他传达我的疑问。
可能是我的姿态没有表现出抗拒害怕,这安抚到了埃里克。他终于不跟个木头人一样,我看着他犹疑地抬起左手,又放弃垂下,他想要重新戴回面具吗,缩回安全隐秘的巢穴?
明明是很紧张的时刻,我却忽然没办法端正情绪。埃里克不再是单薄片面无从接近的制裁者,而是像娇怯的花朵终于肯绽放,去除尖刺露出最柔软的一面。他的眼神飘忽,就像做错事的孩子,又像即将揭开谜底前的忐忑。
我不知何时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什么意志决定都离我远去。
几年前他曾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再门外仅能听到嘶嚎以及木板断裂的声音,一夜太漫长我模糊听见睡梦中有野兽的痛苦悲鸣。
埃里克在我醒来前就离去,收拾那个凌乱的房间用了一天时间,里面只有各种物品参杂的碎片,装饰的帘子被撕扯下一半,剩下的顽强挂在原地,木头被敲碎掰断,精致的杯碟变成无用的陶瓷片,连墙壁都多出一个大洞。
那大概是仅有一次目睹他脆弱的时刻,曾见过他血腥狠历的一面,骄傲自得的神色,我以为那是第一次更是最后一次见到他虚伪表象下真实的一面。可何时想过我会见到埃里克带着这样渴求又谨慎的姿态,如同蜗牛小心翼翼探出触角,害怕有渴望外面的世界,一旦发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躲会壳里。
他偏过头,面具被攥紧发出不堪折磨嘎吱嘎吱的声音,这番举动的原因是什么呢?为了看我会不会害怕?不,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原因,我不害怕亦或畏惧,都不会是他在意的。
明明很想看这里,却非要扭头,怎么可以这样别扭。如果我不开口,怕不是要站这里一整天都没一点动静。
看埃里克现在不再是生气的样子,我探寻的开口:“导师能原谅我无意的冒犯吗?”如果我退后一步伤到他的话,要怎样能弥补?
他陷在自己的思绪,被我打断后恍然想起如今年月,“冒犯?我哪敢说,”他突然止住,双眼终于重新看向我。
“你,我是说...看到这张脸...会”他又扭脸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神情看上去其实和小狗差不多,还是皮毛秃了大片,浑身脏兮兮的流浪狗,用期盼又胆怯的看着我。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神情啊。
我闭了闭眼,心里重重地叹口气,辛苦建造的阻挡的墙无声的崩塌,他只用一句话就摧毁我的坚持,日夜思虑下定决心比不上他一个眼神。
他说出那几字后懊恼的皱住眉头,脸上磕磕巴巴的凹凸痕迹挤到一起,皮肤被拉扯的让人担心下一刻整张脸会裂开,露出里面不可见底的黑洞。
面具没等我回应便迅速被重新带到脸上,遮盖住所有表情,拦截了我的目光。他的气质瞬间改变,面前的哪还是只小狗,显然这是一匹高傲的狼,无论何时都精致的衣着上钻石琢磨的扣子闪亮耀眼的光点。
他的背脊笔直,低垂眼随意扫视着我,扑面而来的压力让空气都变得沉重,桌上鲜花的角度更弯了些。
若再等下去,埃里克大概要直接开门把我赶走了:“导师大概忘了,我的脸也是布满刀疤的,我难道会怕自己的脸吗?”
只是解释我绝不会害怕他的脸,早在王宫那一年,我就已习惯他的面孔,可埃里克好像还没我说话前的心情好,这真是个不好捉摸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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