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1 / 1)
承庆三年的中秋夜宴,因是出了孝期的头一年,今年的夜宴较往年总是热闹了些,就连远离含元殿的钟粹宫隐隐也能听见远处的丝竹之声。
绿子捧着托盘打帘进来时带了几丝外头的凉风,又嘟囔一声“什么玩意都,咱们娘娘得意的时候一个个跟在后头巴巴地喊姐姐,现在却……”一句“狗眼看人低”还没有说出嘴时就让琉璃给拦了下来。
琉璃往内殿指了指,又摇了摇头,却不想内殿里头的人轻咳了两声,绿子这才赶忙将汤药送了进去,琉璃跟进来时看见原本应在榻间躺着的人现下已经坐在了窗前。
窗牗半开,仍能感到几丝凉风拂进,琉璃“诶”了一声,正要将窗子阖上,却被一只手给拦了下来:“无妨,本宫想透透气,就这般开着吧。”
这只手的主人声儿极为轻柔,目光也是一贯的温和,这人便是钟粹宫的主位娘娘定贵嫔宋徽和了。徽和人如其名,是极为清浅的性子,自十二岁入王府至十七入宫,再到宫中三年,阖宫之人无补称定娘娘好相与。
琉璃站在殿内看着主位娘娘,内心更是一阵酸楚。钟粹宫在承庆二年还是极为风光的,那时的宋徽和还是定婕妤,五月的时候定婕妤成孕时册为贵嫔,内廷司更是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先往钟粹宫送,可惜小主子与钟粹宫无缘,孕中刚满四个月时便悄无声息的走了,只说是定贵嫔身子弱所致。
可琉璃这些经常伺候在跟前的丫头们都一清二楚的,自家主子一贯身子硬朗,哪里与身子骨弱有半分关系?只不过是徽和自己认了,钟粹里头的丫头们也只能跟着认了。
那以后最初的日子里陛下还会常来与徽和说几句话,只徽和的性子愈发冷淡,这么一来二去的,到了二年年底的时候,钟粹宫便教宫里头的人忘到了后头。自家主子也向来不争,到了承庆三年端午前的时候却病倒了,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下的这个光景。
突然外头的一阵喧闹声将琉璃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琉璃这才回神,教绿子去收拾药碗,自己则快步去了殿外头询问缘由。
这才知晓是在宫宴上陛下近来极其宠爱的丽小仪殿上行刺,这会已被侍卫制服,只陛下受了伤,现下情形如何还不明了。
琉璃心下一阵怔然,正要进去回禀时就见徽和已经披着外衫出来了,步子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就连声音也是颤抖着的:“陛下呢,陛下现在在哪?”
传话来的小厮一贯见的都是温温浅浅的徽和,哪里见过定主儿如今这般样子,就连章夫人先前的叮咛也给忘了去,忙说陛下这会子在重华宫,奴才引定主儿过去。
只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徽和一脚就已经踏出了宫门,琉璃忙让绿子去取件披风,自己则赶忙追了上去,这一路上凉风吹着,徽和的深思早已清明,透着琉璃的话儿也知晓了这丽小仪的来头。
丽小仪原是宫中的舞女,因着谪仙之姿成了承庆帝的新宠,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从选侍一路到了小仪,极得后宫诸人艳羡。今夜宫宴本是丽小仪献舞,却不曾想她早有祸心,将尖刀藏在了广袖之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行刺,竟也导致了如今这个情景。
在重华宫前站定时徽和就听到章夫人在训话,是说不许对外说起这件事,更不许叫后妃惊扰了重华宫的清净。
徽和身形有一顿的功夫,良久面上有了分苦笑,也不去讨嫌,当即拢了拢披风,转身就往回走了。
绿子跟在自家主儿后头,有着满腹的疑惑:“章夫人与娘娘一贯和善,娘娘一句话的功夫,哪能不让娘娘进去看一眼陛下呢?娘娘一路冒风走过来,现下又要走回去,是何苦呢?”
琉璃没有拦住绿子,只能由着她说完了这一通大不敬之话,然而徽和的脚步并没有因此慢了下来,更是愈来愈快,就在琉璃以为徽和是恼了,刚要训斥绿子一声时就听见了徽和的声音:“不必了,左右没有什么大碍,无端的讨人嫌,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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