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1 / 2）

到办公室的这一小段路走得着实辛苦。到门口，陈凌脚下突然站住不肯动了。

穆雨关切的问：“怎么了？”定睛一看只见他眉头皱起，紧紧抿着苍白的双唇，然后突然之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两下就挣脱了穆雨的怀抱，捂着嘴巴，踉跄着脚步向厕所跑去。原本就连站都站不稳，突然这样跑起来更是惊险，途中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陈凌！你别——”穆雨很快反应过来他是想吐，却来不及拉住。

陈凌进了厕所，直接跪倒在了用来洗拖把的大水槽前面。没消化完全的米汤连带着清水哗地涌了出来。刚才跑进来就几乎耗尽了力气，他一边吐，一边身子就往下坠。同时，随着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穆雨的手及时从身后扶住了他，顺势用手臂将他揽住。

“咳咳……咳……”一次吐过，陈凌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扒着水槽沿呛咳个不停。穆雨在后面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等他过了劲，打开水龙头帮他洗了把脸。

说是洗脸，其实也就是抹了一把。一来是水温冰冷，一接触到皮肤就刺激得陈凌身子一颤，吓得穆雨赶紧关了龙头。二来是陈凌此时全身脱力，仅仅是这样抹一把脸的工夫都坚持不了，直接就软软地落进了穆雨怀里，清浅而急促地喘息着，里面仍夹杂着极轻的咳嗽声。

“怎么样，好一点了吗？”穆雨在他耳边柔声问道。说着，伸手去擦挂在他脸颊边的水珠。那苍白的肌肤几乎不带一丝血色，冰冷细腻有如一块璧玉，可触感却是柔软的。擦去了水珠，穆雨的手停了一停，又忍不住去为他把被汗水粘住的碎发从额前拨开。白皙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却被汗水浸得发亮。事实上，此时在这张不大的脸上，汗水、泪水，和清水全都混成一团，既是狼狈不堪，又可怜得让人心碎。

“唔……咳咳……”陈凌轻声地咳着，红通通的双眼迷蒙地半睁着，在咳嗽和喘息的空当里抬起头来，细声对穆雨说：“老师……我……还想……”

话还没说完，他便往前猛地一扑，抓着池壁再次呕了起来。这一次，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吐出来的除了清水就是胃酸胆汁，一边吐着，一边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整个人无力地挂在池子边上，可每一下干呕之剧烈却几乎要把五脏六腑给呕出来。

穆雨实在看不下去了，强行把那冰冷的身子从水池边扳开，裹进自己怀里。陈凌已经吐到几乎虚脱，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和心思？他任由穆雨抱着自己，整个身体随着呼吸轻微地痉挛着，又似乎是追寻着温度的方向，轻轻地往穆雨怀里缩了缩。穆雨安抚一般地摸了摸他后脑勺乱糟糟的头发，像是正抱着只受伤的小动物。

“感觉怎么样？还想吐吗？”

“嗯……想……”

“想吐也不要再吐了，胃里早就没东西了，再吐就真的要虚脱了。总坐在地上肯定也不行，先去医务室吧，看看校医怎么说。” 穆雨说着，再次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坐在墙边，自己背转过身，“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陈凌身上没力气，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的，好不容易才在穆雨背上趴稳。教学楼和医务室之间隔着个体育馆，班里其他男生们正在里面上篮球课。穆雨一路小跑着，听见陈凌在耳边轻喃着：“穆老师……谢谢你……”

不知为何，刚才这么久都好好的，这时穆雨却突然脸上一热。

校医问了病情，又看了陈凌的情况，熟练地开了药给他打上点滴。穆雨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该在还只是胃疼的时候直接强行把人送过来。要是路上吐了，大不了吐自己身上，也不至于受刚才那么多的苦，自己也用不着跟着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