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2 / 2）

“呃……我也不清楚，这个不是我负责的，你要是想问就等我们领导回来……”保安正推脱着，穆雨的注意力却已经集中在了屏幕上的两个身影上面。其中一个他一眼认出是陈凌，另一个大块头的男生看着也眼熟，好像经常出现在蒋闻霄左右。只见男生把陈凌堵在墙角说了什么，很快又把他强行拽走。穆雨赶忙让保安暂停转到下一个摄像头，目光一路聚精会神地追随着两人的脚步一直到了六层的教学器材室门口。

这幢教学楼一共六层，顶层的西半侧常年空着没人用，穆雨甚至不知道那里还有间器材室。

录像的画面仿佛是停滞了。快进到二十分钟后，大块头一个人出来了，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里面的灯灭掉许久又突然亮起，然后很快再次熄灭，另一个人随即拎着外套走了出来。没错，是蒋闻霄。

穆雨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头脑里炸裂开了。他原本最坏的料想就是陈凌的身体出了状况，没想到这段监控却给了他更加恐怖的猜测。

蒋闻霄走后录像里的画面就再也没动过。穆雨丢下一脸懵怔的保安就往六楼冲去。电梯里遇见了教导主任魏桦和两个女同事，问他这么急着去六楼干什么。他把情况简单说了，于是几个人一起上了六楼。

器材室的灯依旧黑着，门也果然没有锁。伸手去扭门把手的时候，穆雨胸口突突地跳着，头皮和指尖都在发麻。心里一边希望能赶快找到陈凌，一边又祈求着那人一定不要在里面，一定不要像他所想的那样……

然而，推开门的一瞬间，他仅存的一丝希望被“咯吱”一声无情碾碎。眼前的一幕正是他最不愿看见，甚至都不敢去想象的——不，甚至比那还要可怕得多。旁边两个女同事一眼望过去立刻惊呼出了声。

借着楼道里的灯光，他看到房间里随地散落的毛衣、校裤、鞋子，和地砖上小片小片的暗红色血迹。顺着血迹往里面望去，明与暗的分界线上，陈凌正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两条修长白皙的双腿赤裸地暴露在灯光里，只有一只脚上还穿着灰色的棉袜。被扯到腰间的衬衣的下摆勉强遮盖着大腿根，而腰部之上就完全没入了房间内的黑暗中。

穆雨都不知道自己的双腿是如何走过去的。在陈凌身边跪下去的时候，他两只膝盖都在打颤。离得近了，一切看得更清晰了。陈凌身上仅有的一件衬衣大敞着领子，领口被扯到了肩膀下面，胸前苍白的皮肤上全是大大小小显眼的伤痕。瘦瘦的下巴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而唇边的血还是鲜红的。短短的潮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头边，看得出那里曾被大片的汗水浸透。整张脸透着毫无生气的灰白，穆雨伸手探了探鼻息，微弱得吓人。

“快打120，赶快！”他向门口的同事们喊道，自己颤抖着双臂把陈凌冰冷的身子搂进怀里。

“陈凌，小凌……是我，我来了……小凌！”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怀里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只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着。他心里除了铺天盖地的心痛和自责，还涌动着一层层寒彻骨髓的恐惧。

他听见魏桦在吩咐一个女老师去通知班主任，抬起头来焦急地催促他们报警叫救护车。刹那间他觉得魏桦的眼里有些异样。他没心思管那么多，自己一手托着陈凌的身子，一手就去口袋里摸手机。魏桦却突然上前一步拦下了他的动作。

魏桦眼光阴晦不明地低头看了陈凌一眼，说：“仔细看一下，好像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啊。”

穆雨立刻说道：“当然不是啊，人都已经……”

“不是，小穆，你看看——”魏桦说着指了指陈凌大腿内侧隐约露出的血迹和一旁地面上的污迹，“看见了吧？到时候救护车一开进来全世界都知道了，更别说报警了，咱们学校明天就得上新闻。先直接送医院就行了，你等我先去……”

“可是魏主任——”穆雨瞠目结舌。他一点也不敢相信魏枫竟会在这个时刻说出这种极尽冷漠的话来。但下一秒，他就把反驳的话和怒火一并压进了肚子里，径自把旁边染血的校服外套扯过来盖住陈凌的大腿，又把自己身上的卫衣脱下来裹住他单薄的身子，把人一抱就往外冲去了。两条赤裸的小腿从他的臂弯垂下，一路上好几次磕碰在楼梯扶手上，怀里气若游丝的人却从始至终都没能发出半声呻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