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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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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别墅冬天很少利用到,所以江照和佣人老韩也一块儿搬家了,跟着顾斯寒住到了公寓。

他最近很忙,许多积压的事情都亟待处理,尤其是那些涉及灰色交易的,需要他亲自看着,确认。

忙里偷闲,顾斯寒还不忘吩咐自己的保镖,过几天要去机场接一个人,直接带到公寓,说这话时,少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拿起水杯走向客厅,正好看见了那个和老韩坐在壁炉前烤火的女孩子。

依旧是很安静,安静得让顾斯寒几乎习惯了江照的存在。他从前都是一个人住,老韩也只是在他有需要时才会过来,以往不管在哪个家里,都是清清冷冷的,清一色的极简风格,没有这些人间烟火气。

可此刻,看着坐在印花地毯上的那个女孩子,看着她乖顺柔软的后颈,看着她细白的手指正捏着一片猫薄荷,逗弄那只楼下捡来的幼小橘猫,顾斯寒的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发芽…安然,温暖,似乎是诠释着岁月静好。

这样的冬日,阳光照不进窗户,只能看见雪花落在窗框上,白茫茫的雾气蒸腾,冷与暖那样鲜明,像他这样习惯了清冷的人,脚步都下意识迈向了炉火边。

少年其实是喜欢猫的,他也曾养过一只英短,那只猫性格孤独,优雅得无以复加,和它的主人很像,那时抱着猫的少年,在简看来,就像18世纪时英国的年轻贵族,高高在上,天生骄傲。

也许从第一眼看见顾斯寒,简就把自己放得很低了,低得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像信奉神明一样小心翼翼捧在心上,唯恐不够虔诚。

可当某一天,她的神明不再冷清,不再无动于衷,像个人了,作为信徒的她,也随之开始动摇了,开始有了妄念。

人总是贪心的。一旦发现神明并非不近人情,就会希望,那个人的眼睛里能看见自己。

简上门来给江照治疗的时候,看见了炉火边的少年,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裤,纯白的毛衣,高高瘦瘦,白皙精致的脸孔有了点笑意,抱着猫,修长的手指夹了一片嫩绿的猫薄荷,喂完后,甚至没有习惯性地取出藏蓝色方巾擦手。

简从没有忘记顾斯寒是个多么爱干净的人,从前那个少年总是一身的清冷,刻板到近乎自-虐,从作息到饮食,每一天都规定好了,而他也总以强大的自律能力去执行,日复一日,甚至细节到每一天穿的衣服,也早就搭配好,周一到周末,循环往复着,从未出现过问题,得体且优雅。

他从不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走的也远比同龄人快和稳,几乎没有过差错。简甚至打趣说过,顾斯寒是一个过得比时钟还要精准的人,这几年,她越来越像他,却到这一刻才恍然大悟:其实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那个她奉为神明的少年,那个在她看来永远运筹帷幄、稳操胜券的少年,终究也还是一个普通人。

简微微晃了晃神,脚下差一点站不稳,还是一旁起来接热水的小姑娘扶住了她,扶稳后,江照才走向开放式厨房接水。

简发现,明明顾斯寒的水杯就在一旁,她也没有顺势拿起替他接一杯,不像别的女生,尤其是她曾见过的,妄想嫁进顾家的一些富家女,哪个不是谄媚和讨好呢?

即便抛开家世,顾斯寒这个人,也有着被这样对待的资本呀。

可她偏偏没有,甚至似乎在避嫌。

简忽然讨厌不起江照来,她打过招呼后,放下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坐下,第一次有些局促不安。因为这样的顾斯寒她从未见过,记忆里抱着英短的少年也绝不是如今随和甚至带着柔光的模样。

她的手交握在身前,直到面前递来一杯温热的红茶,是老韩,茶却是江照泡的,因为顾斯寒喜欢喝绿茶,老韩没有准备过其他茶叶,少年在这些事上有着近乎刻板的坚持,像藏蓝色方巾,像淡淡的薄荷味香水,专一到令人发指。

简也曾试过和他一样,却再怎么学也不是他,因为身体是欺骗不了人的,薄荷味偏凉带点冷,在顾斯寒身上很好闻,可到了她这样常常和手术刀、消毒水打交道的人身上,就过于冷冽了。不好闻。

藏蓝色方巾也是,颜色雅致,花纹典雅,可到了简的身上总是容易脏,她这双手染满了鲜血,再擦也无济于事。至于喝茶呢,她其实不喜欢绿茶,只是他喜欢,她就喜欢。

何况在冬日里,对一个女生来说,红茶更暖身体。

简捧着茶杯,热气在眼前缭绕,她眼底忽然有些发酸,原来红茶,她是喜欢的。虽然不如绿茶清醒提神,性质却更温和,收敛。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厨房里正在清洗茶具的江照,微微朝她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想要单独谈谈。

江照没有拒绝。

·

房间里,抱着猫的女孩静静等候,而对面书房里,顾斯寒正在单独和简谈话。

少年似乎这时才想起用肥皂洗手,等用方巾擦干后,房间里还是有一丝淡淡的薄荷香。

简闻着几欲落泪,因为太熟悉了,熟悉到是她这些年的信仰,虽然对少年而言,不过是习惯。

她低着头,听见挂在墙壁的时钟轻轻敲响,书桌后,顾斯寒握起钢笔,一边继续工作,一边对她说道:“再慢一点吧。”

简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康复治疗的强度再低一点,这样可以让那个女孩子再适应一点,少一些痛苦,可在简看来,江照适应得很好,甚至她觉得江照是希望更快一些的。

头一次,简违背道:“少爷,您这么做,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吗?”

握笔的手顿了顿,顾斯寒抬起眼睛,冷冽一闪而过,他张了张唇,有些凉薄:“简,你逾越了。”

她怔了怔,少年的眼神仿佛穿透人心,简恍然觉得,那些她自以为是的悄悄跟踪,小动作,其实都看在少年眼底,只是他从不明说。

心底顿时有些苦不堪言,她牵了牵唇角,有气无力道:“我明白了,可是少爷…”她转身推门离开时继续说道:“你又能困她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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