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1 / 1）

颜行端着酒杯缓缓道：“这件事最好除了我们三个谁也不知道。所以我才下令让柳如黛过了年就嫁进国师府，哪怕做个侧妃也好。事情不能拖，越拖越麻烦，皇家不能有断子绝孙的情况，可是我退位后，除了传给则言，我谁也不放心。”

八殿下心性如何，他藏着不表现出来，谁也无法得知，但是有君宁在他身边，多少可以阻挡他干些坏事。

征战沙场的将军突然笑了出来，他道：“陛下，您后宫佳丽三千，您又夜夜留宿花丛之中，将来迟早一天，必定会有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小皇子接您的位的，不必担心。”

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但又略微有些不满。颜行挑眉，指尖让溢出来的酒水慢慢浸过，晶莹剔透的酒淌过帝王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闪着别样的光芒。

颜行道：“子于，你说则言那样一个人，怎么就成了……断袖？”

陈溯低头看着淌过桌子的酒，眼中却并无异样情绪：“陛下，您记得臣与您讲起的韩子高的故事么？”

“记得。不过那是因为有人爱他，可是则言呢？朕幼时与他玩乐，一直到少年时期，则言是一直对女子有好感的。你忘了当年名动京城的那件事么？”不知为何，谈及了君宁，这个性情不怎么好的男人，两人都严肃了起来。

陈溯点一点头：“是的。臣也曾想到国师或许是已有了心悦之人，陛下，您记得墨念文这个人吗？”

“似乎有点印象，是当初……嘶…是他？”颜行瞬间变了脸色，抬手便打翻了桌上的酒杯，倒吸一口凉气硬是没敢继续说下去，哪怕现在的这个殿中只有两人。

气氛百转千回，陈溯沉沉应了声是便没了下文。

而在这短短的回西郊的路上，君宁又一次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梦里。

梦里他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锦衣，墨发四散，玉冠斜戴却平添风流之味，眼角嘴角皆是轻佻肆意的浪荡笑意。陌上人如玉般的公子，冰天雪地中倾折一支腊梅，艳红的颜色照亮了他半张绝色容颜。

可惜，他只是个质子。

京城的春天来的很快，春暖花开之时竟也有人托秀逸郡主来说媒。梦境之地一切都不真切，君宁只来得及听见那几句模模糊糊的“身份低微”“配不上”“好看顶什么用”就被人强行叫醒。

睁开眼时是西郊八殿下府邸陌生的大门，寒酸的没有牌匾也没有守卫，风雪之中摇摇欲坠的一块木牌在门口充当着名片。不知道颜歌给自己喝了什么，酒已醒了大半。君宁揉了揉眼睛，意识到自己身在各地，对身边的随从嘱咐道：“过了年到墨公公那里挑几个手脚伶俐脑子好使的小厮过来，年轻貌美的小丫鬟也来几个，然后去陈将军那里要点好的兵给八殿下送来，堂堂皇子怎么能这么穷？”

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谁的。身边的小随从应了声是便急匆匆去搬东西，君宁出门习惯大包小包带一大堆。

颜歌眼里噙着笑意，就这么隔着不远看着他，良久才道：“多谢师傅。”

他突如其来的称呼提醒了君宁什么，君宁点头应了，率先反客为主的推开了破败的大门，然而映入眼中的，却不是外面看上去的那样。

入眼处皆为纯金铺就的小道，暗红色的纱帐在风中翻飞着迎合新来的客人，影影绰绰的灯笼影子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更加缥缈虚无。灯火阑珊处尽是人世间所可以想象的繁华，琉璃珐琅，金银珠宝，翡翠玉石，亭台水榭，峰回路转逼真的假山，分布在九曲回肠的溪水之中的岸芷汀兰，一片烟波浩渺之像，仿佛身处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