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脆吧唧!(2 / 2)
施善原先是见他低头坐着,接着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又或许是感受到雪花飘落在脖颈的凉意他微微抬了头,见着走出来的施善,眼底竟有些惊异,接着又出现片刻的狂喜,然而霎时又变成不能言说的紧张。
也许施善不知道。
他想。
“穿得这么少,快进去吧。”他的情绪不加掩饰,施善全然收在眼底,也没有问,看着他身上一件单薄的灰色针织衫,如同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平和地说。
“我……”何予安欲言又止。
“嗯?”施善挑着眉头。
“没什么。”如果她不知道,能幸免一时也算是一时,总比没有好。
多一分钟也是多,多一秒也是多,至少也曾拥有过。
瞬间的温存,也算是温存。
“你不进去吗?”施善一步步上前,也不强求,“那我们一起坐一会儿吧。”
“外面冷。”何予安看着她的家居服,这还是他今年新买的情侣款,虽然厚实,但也扛不住室外深冬的寒风。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施善停在他的身边,并没有坐下,反而站在秋千旁,见他黑发间的点点落白,明知会融,也伸手将他发上那团雪花摘下放在手心。低眉看着他锁着的眉头,叹了口气,平静地问,“你在怕什么?”
何予安放在双膝上的手骤然握紧。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慌,一双手如同玉色,与雪共白。
“你怕我会生气?”
“还是怕我会赶你走。”
施善一面慢条斯理地说,一面绕着路走到他的另一边,不顾及秋千上已有落雪就准备落座。但没有感受到雪的凉意,反而碰到了熟悉的手。
何予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移了位置,从膝上放到了她将要坐下的地方。
即便是在紧张慌乱与害怕的时候,也不会忘记为她拂去雪花。
“善善……”即便手已经伸过去,他的视线也不敢望过去,说完名字后再次犹豫,也不知过了多久,接着从紧咬着的齿缝间透出几个荒凉的字,“热搜,你都知道了。”
沉重地像是尘埃落定。
瞒不住的果然瞒不住,虚幻的也果然是虚幻的。
施善缓缓点头。
她本来不知道热搜,而且还在睡梦里睡得好好的,是被蔚眠的一个电话吵醒,顺便知道了这件事。
蔚眠在电话那头叙述这个的时候,整个声音所有字眼都充满了惊讶。
将施善从睡梦中连根拔起。施善倒没她那么惊讶,更有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感觉。
她下楼见到何予安和摔碎的盘子,接着何予安便仓惶离开别墅。
看来他自己也知道了。
施善不觉得这是坏事,或者说,她早就想解决这件事了。
以前何予安不说她也不问,但悬在中间总是像有一根刺,也不是她的心头刺,应该是何予安的心尖刺。她这个人,总觉得世界上因为脸产生的感情都是短暂而虚幻的,就像她之前那些男友一样。因此,喜欢何予安还真和他的脸没什么关系。
但何予安不同,他觉得现在所有得来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张脸。
他活在贺遇的影子里。
这根刺拔不走,他就会永远都这样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又或者永远的自卑。
施善觉得不应该,一张脸一个误会引起的一切,都是可以解决可以解释的,所以今天热搜起来的时候,她不仅没有觉得惊异,反而还很庆幸。
终于找到机会同何予安说这件事了。
何予安扫完雪的手再次握紧,眉目里有着失去一切的落魄,垂着头喃喃自语,“我知道是我骗了你。我的脸是假的,身体也是假的,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所以善善,现在你要怎么样,我都接受,这是我罪有应得,可……”他停了一下,想着即将到来的结局,握着拳的手更加紧,手背已可以明显看见青色血管,仿佛在片刻之后就会爆破。
他仍旧低着头,棕眸之中满是落败,如丧家之犬般低声说着,“可是我喜欢你是真的。我知道你喜欢贺遇,也知道他死了你伤心难过,我不想你难过,所以我想成为他的替身,我变得和他一模一样,我想方设法的让你见到我。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看见我,我才可以陪着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啊,无论是什么身份,用谁的脸,在你心里是什么,我都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施善静静听着,等何予安讲话说完才讲,“我之前就知道了。”
很早很早,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前,在遇见何予安的时候,她就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
世界上连两片相同的叶子都没有,又不是双胞胎,怎么可能会有两张相同的脸。
所以她一早就知道,何予安为了遇见她,做过多少事。
不仅仅是整容,他整个人的外在都是模仿着贺遇来的。
精准控制的体重,标准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专门的训练。
而身高与脸就更不必说了,他比贺遇高一些,为了成为贺遇还特意去截骨,整形也是为了和贺遇一样,硬生生把自己的混血脸换成这样一张略逊三分的清冽男孩脸。
沉浸在悲伤中的何予安一听,棕眸陡然放大,眸中是不解。
但他非常聪明,忽然就想,或许施善是早就知道他的脸是假的,但因为跟贺遇实在太像,所以她愿意看着这一张假脸。
这样的想法忽然而至,令他心底荒墟再起高楼。
如果可以因此留在她身边,即便是替身好像也没关系。只要能留在她的身边,怎么样都可以。
殊途同归而已。
“所以,善善你……”不介意这张脸是假的?
何予安抬着头,小心翼翼地用眼神问出这个问题。
但见施善笑了笑,“其实我觉得你自己的脸更好看。”
这句话来的很没由头,即便是称赞,何予安也高兴不起来,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即便没有整容,我也会喜欢你的。”施善微笑着继续说,“虽然可能认识的会晚一些,但可能最终我们还会在一起,只要你喜欢我。”
只要何予安性格没有变化,依旧喜欢她,无论用什么样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她都可能会慢慢喜欢上这个人。
施善喜欢一个人,肯定是因为喜欢这整一个人。是被他吸引,接着欣赏才会去喜欢。唯有皮囊,对于施善而言就跟小猫小狗一样,逗着玩而已。
“你说真的吗?”何予安不敢置信,又低下头。
他还是觉得不应该。
怎么可能,他这样的人,施善怎么会喜欢呢。
“当然。”施善不假思索的回应。
她伸出手,握住何予安放在紧紧握着的手。
他的手因为擦过雪很凉,掌心里血水混杂着雪水,有几分触目惊心。
施善用口袋里放的纸巾轻轻擦过他的掌心,很轻很柔的动作,“说了喜欢肯定是喜欢的呀,我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就因为一张脸。和你说过那么多遍喜欢,你还乱想。再乱想,说不定哪天就真不喜欢了。”
前头那些话,何予安都听得飘飘然,唯独在听见不喜欢三个字时,骤然一惊,猛地想要将手反过来,抓牢施善的手,避免她说到做到。
“不行。”
“别乱动。”施善轻拍了一下。
她声音不大,何予安就真的不敢再动弹,连碰到伤口的时候,手指都不曾颤抖半分。他静静地看着低头专心在他掌心摆弄的施善,在秋千与枯枝之中,仿佛有一朵绯丽蔷薇缓缓盛开,让无生息的冬日增添芬芳。
何予安看着她,眸色愈发温柔,“你能喜欢我,我真的好开心。”
他的声音很轻,很快就消散在风雪之中。
但何予安知道,施善听见了,在掌心动作的片刻停顿中,他相信她是听见了的。
时光很慢,施善终于将他掌心的血与雪清理,抬起头时还笑拍了一下手背,啧了声感慨,“弄成这样,我看你今天怎么拿筷子。等下让陈姨喂你,看你丢不丢人。”
她有意调节氛围,何予安也不再说往事,顺着她的话笑,“不要陈姨,要你喂。”
“想的倒是很美。”施善也笑。
雪渐渐变大,何予安释然了站起身,“冷不冷,进去吧?”
“冷死了,还不是你要在外面。”施善笑横了他一眼。
“走吧,小心感冒了。”何予安伸出手。
施善便同他携手一起走过枯枝,往别墅里走去。
来时去时气氛完全不同,施善觉得这大概就是不破不立。
解决了这件事,日后相处起来,也不必再有那么多的不可说。
雪后春华,正月一过就该是春天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那一边走。
何予安也觉得这是在往好的那一边走。
他所畏惧所担心的事,挂在头顶上悬而不落的刀,终于被人砍断绳索,他以为会头颅落地,但没想到这是一把假刀。
说起来还有些感谢那位将绳子剪短的人。
倘若不是这把刀的落下,他还要在各种惊慌中度日,更不必说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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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小谢:我擦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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