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5.

卫星先是愣了会儿，然后很快地带着笑意回了句，“你这人怎么骚话张口就来啊，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是男的？”

“一句话，行还是不行。”班贺似乎是没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

卫星换了个姿势，继续靠着墙面，这回是彻底背对着班贺了，连侧脸都看不到，只剩下被后脑勺头发遮住了大半的后颈。

“行啊，有钱干嘛不赚。支持微信支付宝。”

一旁的众人见班贺目不转睛打量着卫星的样子，心里的疑团越发渴望得到解答，便低声讨论交流了起来。

“日业，你给哥几个做个疑难解答呗，班贺跟这小孩到底什么过节啊？”

刘显瞟了一眼班贺，确定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卫星身上，没注意到这边后，这才低声回答，“下午，贺贺不是翘了第一节课么，在厕所，碰到那小子了。”

“初中部的来高中上厕所？他们水管爆了？”

刘显给了个眼色过去，大家不一会儿就纷纷懂了，轻声笑了会儿。初中生上课来高中部还能图什么啊，不就是这边抽烟管得松么。

“这么巧就被班贺给撞到了？”有人说，“班贺是不是当场就把烟头往丫鼻孔里戳了啊哈哈哈……”

班贺不抽烟，大家都知道，而且他特别闻不得烟味。要是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着他面抽，他基本上就是二话不说一拳直接给过来了。

在座不少都是吃过这一苦头的，但并不清楚详细理由。也不是没有旁敲侧击问过刘显，毕竟刘显跟班贺认识的时间最长，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些什么，但刘显总是在关键时候转移话题，大家于是便默认了是班贺不许，也就没再多问。

“你班哥像是这种欺负小孩的人么？”刘显翻了个白眼，“人可是连任的优秀学生！”

大家便又是一阵笑。

班贺虽说天天跟他们几个混在一起，发作起来脾气也挺爆，但总得来说还是六中非常拿得出手的好学生典范。烟不抽，架不打，课基本不旷，成绩也从没下过年级前十，算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那种。

刘显把声音又压低了些，一脸的神秘兮兮，“你们猜，那小孩还干了些啥？”

“还能干啥啊？把烟往班儿脸上吐了？”

刘显分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那你们还能在这儿见到活的？”

“嚯，那你说。”

刘显咧了咧嘴角，“他呀，把烟盒塞贺贺手里啦……”刘显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贿赂哦。”

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扫向收银台处的卫星，脸上非常清晰地表露了敬他是个勇者。

其实这做法没什么不对的，这小子应该也是碰上这种情况的常客了，套路摸得非常透彻，可偏偏这一回他遇到的是班贺。

话题到这儿戛然而止，大家纷纷埋头喝酒，给那小子默哀了会儿。

班贺还在不知给谁发着消息，虽说目光就没从卫星身上移开过。

“行，微信支付宝都加一下好友，我想你了就给你打钱。”

卫星的消息没有立马回过来，但他的背影轻轻颤了良久，似是在笑。

“大爷，我真的是男的，是不是一定得我把鸟拍给你了你才肯信啊。”

“你拍。”

卫星的背不颤了，他离开墙，站直了，把手机塞回了裤兜。

班贺愣了愣，见他一路往后厨去了，这才发现老板从后厨门探了个头出来喊他。

放下手机，班贺于是回过神来，伸了一筷子准备捞面，面却已经坨得差不多了。

桌上的酒也基本被解决完了，随便捏起一个罐子都是空的。

班贺看了看围坐一圈的众人，“回？”

时间的确不早了。

刘显见那打工妹似乎也差不多闲下来了，便很积极地挥手买单。

总算是见着了高清大脸，大家往店外走的时候纷纷向刘显表示长得是挺不错。

刘显乐呵了一路，扬言每周都要来光顾一次。

班贺最后一个从店里出来，步入夜色中前还回头望了眼，卫星大概是还在后厨忙。

他按亮手机屏幕，跟卫星的火已经不用特意续了，大火苗特别亮。

他盯着屏幕，莫名一阵怅然，最终动了动手指，帮班颖把到签了。

刚准备切换回自己的号，就有人发来了消息，小小的红点里一个更小的一。

班贺点在屏幕上的指尖颤了颤，重新点开和土卫六的聊天窗口。

对方发过来的是一张很暗的图片。

班贺点开大图，再放大，才看清这是什么——一只鸟，真的是一只鸟。对着窗子往外拍，黑漆漆的枝丫上一只，只看得清轮廓的鸟。

班贺愣了会儿，低头朝着地面笑出了声。

手机的震动再一次传来，他把目光放回到屏幕上，这回发来的是一串数字和一个id，id依旧是土卫六，数字应该是手机号。

班贺点开自己的微信和支付宝，输入id和数字，跳出了好友验证的显示。

土卫六，名字没变，头像也是同一个。

班贺发送了好友请求，对方很快地同意了。

几个人走得已经离开那面馆挺远的距离了，班贺还是不自觉回了个头，虽然连店面上的牌子都已经看不清了。

“大爷？”卫星用微信发了条消息过来。

“嗯，是我。”班贺觉得这段对话有点怪。

“原来你不叫大爷啊……你名字还挺文艺。”

班贺看了眼自己的id，忘了什么时候取的，好几年了也没换。不花里胡哨，也不非主流，简简单单的一个单词。

Liquor.

他眯起眼睛，回了句，“知道啥意思不？”

“啥意思？”

“鸟的意思。”

“屁。”卫星回了个比着中指的表情包，“鸟明明是bird，这我还是知道的！”

没过几秒，卫星又发过来句，“那个鸟……是dick，这个我也知道！”

“嗯，挺博学。”班贺勾了勾嘴角。

“嘿嘿，那必须，文化人嘛！”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卫星得意得快上天了，“对了，我的鸟，好看不？”

鸟？……鸟。

班贺又是一通乐，“毛都看不清。”

含义挺多的一句话。

卫星回过来串省略号，“……我发现你真挺流氓的。”

“那也得是你这么博学的人才能懂呀。”

班贺走在刘显一行人的后头，就这么跟卫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刘显他们几个正就着那打工妹争论得激烈，也不知道在争什么，反正暂时是没空管班贺。

能看见学校大门时，班贺收到了卫星发来的一条消息，“我下班了，回家，晚点聊。”

班贺回了句好，对方显示了下线。

卫星看着老板关店门，拉上防盗帘子，跟他打了招呼后骑着电瓶车走了。

前几天店里新来的小姐姐，也一边跟男朋友打着电话，一边步行着往租的公寓楼那块去了。

卫星站在原地，半晌没动，不知道是回住所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待一宿。

思想争斗了很久，他被一阵冷风打断，最终决定回去把那件破线了的毛衣穿上。

他沿着街边的白线往这个区最破败的一片走去，没一会儿白线就变成了灰线，糊着一块块分不清是尘土还是别的什么脏东西。

连续两天都回去，这对于他来说有点不正常。

他仰着脑袋，仔细分辨着住所前那一块并不多的行人，看起来仿佛都是恨不得赶紧离开的过路人，可他知道，这不是他能够掉以轻心了的理由。

毕竟再往前还有一个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