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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子夜城(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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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运二十年六月初一,随州。www.biqugexx.net

“楚裕朗率兵去了承天府?”夏端收到消息时正是一个午后,他站在屋里盯着地图思忖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身边摆着一杯凉透了的茶:“现在怎么样了?”

“大帅说,急召您和崔将军回兵。”通讯兵低声道。

“好,”夏端说:“定当迅速返回。”

“楚裕朗一个月前刚刚称帝,根基未稳,怎的如此急迫?”通讯兵走后,崔翊程望向窗外:“国公爷那边也没说是什么意思,带兵返回,是退是守也未可知。”

“国公爷的决定,我等不该妄加评议。”夏端说:“先回去再说。”

“我倒是觉得那个林嘉近来风头正盛,听说国公爷如今打着大兴的国号收拢民心就是他的主意。”崔翊程转身看向夏端:“想必早已定好了对策。”

“回去再说。”夏端看着有些心不在焉:“今晚就动身,留范禾和李家的人在随州守着。”

“今天晚上走?”崔翊程问道:“怎么你也这么急?”

“主子有难,必得星夜兼程。”夏端抬眼望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耽误不得。”

崔翊程没说话,夏端也没了别的心思,只自行筹划着回兵后随州的布防。

“蔡陵渡称帝,楚裕朗看似占尽了便宜,实则不然。”沉默了许久,崔翊程忽而轻声道。

闻言,夏端一愣,转而抬头看向他。

开始只觉莫名其妙,思忖片刻,忽而明白了过来。

天时地利人和,楚裕朗占了前两个,也失了第三个。

贸然称帝,骤失民心,斩杀功臣,君臣相离。

又哪里来的人和呢?

“其实咱们都想错了,缓称王,小王爷如何猜忌那都是小王爷的事,国公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小兴王决裂的。”崔翊程接着说:“林嘉现如今这计策,可真是出到国公爷心坎儿里去了。”

设计杀了张清,也无非是想少落人口实罢了。

毕竟有个随时可能向小兴王打小报告的人杵在这里,终归是碍眼。

夏端望着他,终究没说什么,只叹了口气。

“怎么了?”崔翊程见他不作声,便轻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事。”夏端抬眼望着他,倒是直截了当不卖关子:“当初在随州东街,只消一眼,你便知道我酒量不算好,不过都是强颜欢笑。我原以为只是缘分使然,后来才知道,你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夏端眯着眼睛笑道:“原是我看人不准。”

“哦?”崔翊程一挑眉:“你厌了?”

“是厌了,”夏端故意逗他:“厌恶你这般好,让我连眼睛都移不开,更别说心思了。”

“油嘴滑舌惯了,连正经话都不会说几句吗?”崔翊程忽而笑了:“还不如把眼睛放到承天府那里。”

“我知道你打仗无人能敌,又有这七窍玲珑的心思,我满目所见,皆是你的好处。”夏端眯着笑眼:“你若说我不正经,那便不正经吧。”

崔翊程瞥了他一眼:“瞧你这模样,想必已然有了想法。”

“退避是不可能的,我自然主战,”夏端说:“不过我的主张不一定有用。”

“总要一试。”崔翊程沉下声来说:“毕竟国公爷信任你,而且想来他也决不愿意把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虽说兵家讲究因势而动,可我觉得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不得不弃的地步。”

“我信他,”夏端勾唇笑了:“肯定不会让咱们失望的。”

天运二十年六月初二晚,夏端与崔翊程回兵至承天府。

“夏将军,崔将军,”夏端刚刚整好了军,一个兵卒就走了过来:“国公爷说,让您二位尽快过去,有要事相商。”

“好,”夏端赶忙应下:“我们马上就到。”

等夏端进到帅营里时才发现,小厮正在给罗笙采和窦英等人续茶。---

原来他们早就已经坐在这里不知多久了,一个个都冷着脸,气氛倒是压抑得很。

夏端兀自想着,和崔翊程一同走到曾玉泽给他们预留的位置上坐下。

“诸位方才都说,楚裕朗来势汹汹,不好对付,迎击不是个好选择。”曾玉泽看向夏端,眼底毫无波澜:“夏端,你以为呢?”

“末将以为,纵使如今暂时避过风头,也逃不过那一场恶战,不过是早晚的分别,实则是退无可退的。”夏端环视四周,沉着声音,并没什么起伏:“不如固守,反倒能有一线生机。”

“夏将军此言差矣,”罗笙采忽而反驳道:“国公爷如今手下兵士万千,自然得保全实力,取那万全的对策。”

“启正,罗大人说的在理。”窦英也应声说:“若是破釜沉舟,一败便再无挽回的余地,不如先避其锋芒,而后再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更何况楚裕朗水军势力强大,若要硬碰,咱们万万不敌,是吗?”崔翊程冷哼一声:“窦将军凭良心说说,你这话能不能对得起国公爷和夏将军的多年栽培。”

“子云。”夏端皱了皱眉,按住了崔翊程的手臂。

“你还好意思说,”罗笙采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要不是你鲁莽杀了那些俘兵,楚裕朗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来进攻承天府。”

“罗大人这话我可不爱听,”夏端冷笑道:“楚裕朗来都来了,难道指责子云就能让他们退军不成?”

“照这样下去,咱们干脆投降算了。”崔翊程接着冷冷说道:“让楚裕朗把咱们都杀了,让他自己统一天下去,也省得咱们麻烦。”

“够了!”曾玉泽忽而怒了:“我召诸位前来,是让你们商量对策的。诸位平时都是马上英雄,怎么现在竟被这区区楚裕朗吓怕了?将来咱们该如何剿灭大俞?”

“国公爷,现如今敌强我弱,看这情势,咱们战则必亡,保全性命要紧。”曾玉泽盛怒之下,也只有佟衡还敢劝几句:“避其锋芒也不失为万全之策。”

“国公爷,”正僵持不定,忽而进来了一个兵卒:“林大人求见。”

闻言,曾玉泽紧绷了一晚上的脸忽而放松了些许,竟还有了若隐若现的一抹浅淡的笑意。他赶忙转头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夏端分明看见,曾玉泽黯淡了整整一晚上的眼眸里居然闪过了些许的亮堂。

夏端虽说早已听闻林伯远大名,却因着一直驻守在外没能见过,如今忽而好奇得很,于是他便一直盯着门口。

这林嘉究竟是什么人呢?才来不久就能让曾玉泽推心置腹信任至此,这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片刻过后,走进来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人。

这人与罗笙采差不多年纪,也极为清瘦,虽说都作文人打扮,却还是能让人觉察出两者并非一类人。

罗笙采自然是日日笑容满面左右逢源,否则也做不好后军这整日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繁琐差事。而林嘉虽然看起来谦恭谨慎,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不过细细观其眉目,也能发觉终归是有几分严正傲骨在的。

“国公爷。”林嘉俯身作揖,文人的广袖深衣一拢,倒是战乱之中难得的一副谦谦君子的作派。

夏端看着这人,心里想到的却莫名全是千百年前魏晋年间的深林居士,傲然林中,不折其骨。

“林大人有何见地?”曾玉泽问道。

“下官以为,但凡主张退缩者,着实该杀!”林嘉忽而大声说道:“诸位平素食君之禄,难道如今临了危难,就只能在这里说些扰乱军心的话吗?”

林嘉这一吼到倒是把众人都镇住了,夏端也愣住了。一时间众人齐齐看向林嘉,想知道到底是心中怎样好的谋略才能支撑着他有这般底气。

“楚裕朗志骄,这是咱们都知道的。”林嘉平复了心绪,接着说道:“虽说他实力数倍于我们,可只要我们诱敌深入打伏击战,将他们一举歼灭也不是问题,最重要的还得是咱们心齐。”看着众人都没反应,林嘉接着说:“诸位想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难道你们甘心一辈子被人欺压东躲西藏吗?就是死,也要战死在这里,哪也不去!”

林嘉的话宛如一阵凉风袭过营帐的每个角落,众人接着沉默着,只等着曾玉泽的决断。

“姐夫,这林大人平素少言少语的,脾气好得很,近乎从没发过怒,”坐在崔翊程身边的李沅压低了声音问道:“怎的今日却这般怒气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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