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子夜城(四)(1 / 2)
天运二十二年正月十九,江州。----更新快,无防盗上----*--
自几个月前攻克江州,夏端和崔翊程便一直在这边守着。
其实如今江州已得,夏端本想着向西直逼武昌,可没想到江州形势错综复杂远超其预想,于是便在这里多耽误了些时日。
没成想这一耽误,就耽误到了现在。
这天天气正好,数月阴雨连绵之后竟久违地出了太阳。
夏端正和崔翊程盘算着下一步西进武昌的计划,便听见一个通讯兵在门口喊道:
“崔帅,曾小将军来信。”
得了许可,通讯兵进门后便赶忙把一封信递到崔翊程面前:“加急密信,连夜送来的。”
“好,”崔翊程吩咐道:“我知道了。”
“看看你的好徒弟都说了什么,”待通讯兵出去,夏端便凑近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这些年咱们和窦英西征楚裕朗,朱信那边全是他还有何大人拖着,”崔翊程边拆信边说:“他们俩可真立大功了。”
崔翊程展开信纸,没成想这却是一封报丧信:
金华苗兵叛乱,杀害何登辉。
“什么?”夏端一愣:“不可能。”他赶忙说道:“何大人为人宽厚颇得民心,两年前才晋了江南行省参政,奉命镇守金华。这怎么……”
“苗将降而复叛,”崔翊程一目十行地看着:“不光是何大人,他的次子还有江南行省的郎中也都遇害了。”
“现在形势如何?”夏端问道。
“叛将逃走,投奔朱信去了。无征正忙着安抚众人,”崔翊程接着说:“也算控制住了局势。”
夏端忽而想起去年在承天府何大人的长子犯法,庆国公公正严明将其斩杀,如今想来,却更添了几分悲戚之感。
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本是冬日里融融暖阳,夏端却觉得刺眼得很。
“如今最重要的是稳住军心,”夏端眯起跟你小徒弟说,他身为将领,切忌慌乱。”
“好,”崔翊程动作飞快地铺开了一张纸,边写边说:“无论如何,对于降者,万不可掉以轻心。”
夏端叹了口气,忽而想起了何登辉的许多好处。
何大人自曾帅起兵时便跟着他了,一路出生入死。当年在蔡陵渡,若不是崔翊程前来投奔,如今自己的正先锋很可能就是他。
多年的战友,如今一朝遇害,夏端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生疼得紧。
不到一天之后,庆国公的军令便到了。
曾玉泽自然气愤,外加东线战事告急,于是便急调夏端与崔翊程回军东南收复高邮。
多年征战在外,夏端早就学会了收敛起自己的心绪。为将者须得这样:别人都长了一颗心,是非对错爱恨情仇全在这一颗心里混着,可他不一样,他是一颗心做两颗用,一边放着喜怒哀乐,一边放着兵法权谋,两边泾渭分明,各不相扰。--**--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穿上战袍的人真真正正成为一个有资格统领全军的大将军。
将军本是王刀剑,刀剑何时配有情。
也就在这几天,楚裕朗的丞相归降,为表诚意,特意献了龙兴路。
于是曾玉泽改龙兴路为鹤城,命其侄曾文铮镇守,而后升窦英为江西行省参政,随曾文铮守鹤城,以保全西线。
李沅自然要与窦英同行。其实之前调兵之时,崔翊程曾写信问过李沅要不要同他们一起,李沅却是百般推托拒绝。
窦英对他的事并不多问,只说若他愿意跟着,那跟着便是了。
自始至终,这人也只在除夕夜醉酒之时问过他一次。
那天夜里满是爆竹声,窦英一杯接一杯地喝,很快就醉了。
“你小子,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来寻我的麻烦,这是干什么呢?”窦英醉眼迷蒙地望着他:“就因为我当初给你做了一顿饭吗?”
见李沅不说话,窦英接着问:“你们家,家大业大,你什么好东西没吃过?非惦记着我那一顿?”
“我家的确家大业大,”李沅叹了口气:“我娘是我爹的正房夫人,生了我和我姐姐,可惜她走得早。后来爹又娶了几房姨娘,姨娘们又生了许多弟弟妹妹。”他声音极轻,像是生怕触到心底的伤口:“我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连吃饭都要提防着别人下毒,活得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差错。”
“你是第一个愿意给我做饭愿意照顾我的人,”李沅细细回想着:“其实我就想有个人,能全心全意地对我好,我也能全心全意信他。”他低声道:“也就这样。”
姐姐也嫁人了,那个家,早就没什么可留恋的。
要不我干嘛放着家里的富贵日子不享受,年纪轻轻就跑到前线出生入死呢?
李沅抬起头来,忽而发现窦英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眼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原来你没醉。”李沅有些讶异。
“以我的酒量,离醉还早着呢。”窦英垂着眼睑道:“下次喜欢一个人之前,先摸清楚人家的底细,记住了没?”
李沅忽而愣住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若窦英一味拒绝,他还敢厚着脸皮贴上去,可若对方对他有了些微的好,他便茫然不知所措。
窦英觉察到了这人的窘迫,故意轻声笑道:“李将军,新年将至,祝你一切顺遂啊。”
闻言,李沅忽而脸红了,不觉间别开了脸:“你也是。”
天运二十二年二月初一,高邮城外。
“屡攻不下啊,”夏端望着高高的城墙,心里倒是比前两年平和了不少:“美人,你说咱该怎么办呢?”
“你心里早有了定夺,何必再来问我。”崔翊程瞥了他一眼,眼底却有了些戏谑的意味:“之前国公爷说了,日后咱俩配合出兵,让我一切听你调度,我能说什么。”
“你何苦打趣我。”夏端无奈地笑了,伸手搂了一下这人。
“不过这些时日战事接连告急,步步皆是生死存亡,”崔翊程望着他:“你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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