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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子夜城(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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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运二十三年九月初五,鄱阳湖。

炮火,箭矢,这些天以来湖上一直没断过。楚裕朗一方船大坚固,可曾玉泽的小船灵活,却也并不落下风。

这天清晨曾玉泽正站在战船上观望着四处的形势,忽而觉得船身猛地震了一下。

“国公爷!”几个兵卒赶忙冲上前来:“咱们的船搁浅了!”

曾玉泽心下一沉:如今两军交战,自己的船却搁浅了,这岂不是任人宰割?

这样想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在不远处的战船上观望的朱定远也是这么想的。

谁都知道战场上最重要的是时机,可形势变化飞快,时机也转瞬即逝。

朱定远来不及多想,迅速飞身而起,在水面上点了几下,而后直直踏在曾玉泽的战船上。

几个亲兵吓坏了,赶忙上前阻止。可朱定远铁了心破釜沉舟,一身锐气无人可挡,抬手便砍了几个兵卒。

而后便直接挥刀冲着船头的曾玉泽奔去。

电光火石之间,朱定远想不到失败的可能,他只是想着如若此次成功杀了曾玉泽,届时天下自然唾手可得。

为着这可能的成功,自然要奋力一试。

他心里好似有团火在猛烈地烧灼着,这火越烧越大,仿佛要把双眼也烧成赤红。

不远处另一条战船上的崔翊程也吓了一跳,他飞速地往四下里看了一圈,而后取下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弓箭,对船上乱作一团的兵卒说:“都别慌!”

他握着弓箭,恍惚间似是感觉到了这把弓主人的温度,他不觉间攥紧了,死死盯着不远处船上正举着刀往前冲的朱定远。

抬手,瞄准,放箭。

正中那人的右腿。

顷刻间血流如注,朱定远重重倒在了船板上,而后无数兵卒赶忙上前制住了他。

曾玉泽本已举起了刀,此时却忽而发现朱定远已然被制服,不由得心下一惊。他四下里看着,只见崔翊程正站在不远处的一艘战船上,手里正拿着一把长弓向这边望。

“大帅,你可安好啊?”崔翊程赶忙问道。

“崔将军放心,我自安然无恙。”感激与喜悦瞬间袭上心头,曾玉泽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叹了一句:“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大帅。”此刻崔翊程的心思却全在曾玉泽搁浅了的战船上。如今活捉了朱定远,已然重创楚裕朗军队,敌方混乱,正是脱险的好时机。

他四下里看了一眼,而后下令:“去撞大帅的船,快!”

“什么?”副将程越正琢磨着怎么帮曾玉泽解决这搁浅的船,听崔翊程这么一说,忽而没想明白:“为何要撞大帅的船?”

“船体搁浅,只能这样了。”崔翊程吩咐道:“快去!”

“是!”程越赶忙应了下来。

崔翊程有分寸得很:既不至于把船一次次撞击过后,曾玉泽的船终于出了浅滩。曾玉泽万分感激地望着他,大声道:“崔将军,此战头功!”

曾玉泽的船本就不算大,如今虽搁浅了却也算不上麻烦。船一出了浅滩便立刻运转自如。

“朱定远这个莽夫,”楚裕朗正气急败坏:“他怎么这么着急呢!”

“陛下,如今咱们该如何是好?”一个近臣问道。

楚裕朗仔细思忖着:如今朱定远被擒,除非最后得胜,否则也没什么把这人救回来的可能。如今主将遭难军心大乱,也不是进攻的好时机。

“收兵。”他赶忙下令。

天运二十三年十月初五,鄱阳湖。

将近两个月的僵持下来,两方皆是疲惫。这天夜里秋风正劲,崔翊程找来了范禾,吩咐给他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从前我便说过,小船自有小船的好处,现在你也看见了,”崔翊程笑了,眉眼间却不觉透出几分凌厉来:“楚裕朗的船大而坚固,但是速度却慢得很,再加上运转不灵,也并非坚不可摧。”

“小船什么好处?”范禾问道。

“灵活多变,运转自如。”崔翊程依旧笑着:“等等你就知道了。”

“哟,这风可算大了。”崔翊程眼底忽而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狡黠:“等得我好苦啊。”

“崔哥,”范禾盯着他,忽而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要效法当年赤壁之战,借风纵火?”

崔翊程勾唇笑了,转头着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反问:要不呢?

“都是大帅的主意,”崔翊程低声道:“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说罢,他吩咐道:“走,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无须别的,小船灵活,这便是最大的优势。

“崔哥,有这样好的法子,你怎么不早说呢?”范禾笑了。

“楚裕朗善出奇兵,大帅早先吃了不少亏,”崔翊程解释道:“后来听那些降将说,楚裕朗之所以能出其不意,是因为他所有的决策都是临时做的决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攻打哪里,别人又怎能知道呢?”

范禾一愣:“这楚裕朗,还真是老奸巨猾。”

“所以啊,大帅吃了教训,也不再透露作战计划了。”崔翊程接着解释道。

而后崔翊程很快便把任务安排了下去,接着便指挥着这些运转自如的战船在湖面上顺风而行。

楚裕朗和朱定远都未想到崔翊程会在此时突然进攻,不过倒是未曾慌乱,依旧有序地应付着。崔翊程见时机已然成熟,于是一声令下,忽而有无数手拿火把的兵卒从战船里冲出来,火焰随风摇摆着,照得夜色明晃晃一片。

而楚裕朗这时候才看清楚,他应付了许久的战船中却有一半都是近乎没人的,只有几个驾船的兵卒站在上面。

而这些战船已然趁着夜色入了他们的船队。

既然没人,那船舱里一片漆黑并不透光,都是些什么?

容不得楚裕朗多想,崔翊程此时一声令下,而后无数兵卒纷纷把烧得正盛的火把朝着楚裕朗这边扔了过来。

“陛下,”这时回来了几个侦察兵:“那些船里面装的都是干草!”

楚裕朗这是才注意到,深秋凉风瑟瑟,阵阵秋寒。

木船,干草,烈风,还有一群水性并不算好的兵。

再看过去时,那些装着干草的船已然没了人,随着火把纷纷过来,许多船瞬间烧了起来。

而众多小船在水里灵活地躲避着楚裕朗的反攻,不过一会儿,许多小船便纷纷离了这片水域。

不好。楚裕朗这般想着,匆匆往四下里看了几眼,而后便赶忙下令撤退。

冲天火光却山河,潋滟水波迎秋风。

崔翊程望着湖面,只见原本清亮的湖水已然成了浑浊的赤红,不知是因着满湖的火光倒映其中,还是被鲜血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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