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 / 2）

姜拂月是知道这位太后娘娘才是自家爹爹心上人的, 如今乍一听她毫无寒暄客套，直接问起高彧行踪, 不由生出一些惊讶。

“回太后, 父亲只叫我来京城，并未说他自己要去哪里。”

屏风后沉默一瞬, 转而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明年二月，就该十七了。”

齐云霜嗯了一声, 漫不经心地喃喃道：“二月生的……”

姜拂月低着头不曾多话, 她这般细细思索的语气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齐云霜似乎又换了个姿势，由侧卧坐了起来，屏风上倩影晃动, 她吩咐道：“来人, 将屏风撤了。”

宫人丝毫不敢怠慢, 如今皇帝还未立后, 后宫一切都稳稳捏在这位风韵无双的前纪月舞姬手中。

屏风由宫人抬走, 齐云霜正一身红裙坐在榻上, 搁在梨木矮几上的手懒懒地撑着头，精致妩媚的凤眼袅袅地望着她, 唇红若梅。

一二十年过去了，风情如旧，姜拂月只看了一眼, 这画面几乎瞬间便与那画中人重叠在一起。

这个女人前半生受帝王娇宠, 后半生又地位尊荣, 不得不让人叹服。

“你过来。”齐云霜挑起染着丹蔻的手指勾了勾。

姜拂月收敛心神缓步上前，在距她仅几步远的时候规规矩矩停下来，谦恭垂首。

然齐云霜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似乎有些兴致缺缺的：“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姜拂月不明所以，抬头将正脸对着她。她长相和父亲是不太像的，尤其那双潋滟似水的杏眼，大抵是承自她亲生父母。

每每想到高彧八成不是她亲爹，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有那么失落，毕竟十几年的亲情是真。

齐云霜也只略略扫了她一眼，十几年过去，高彧的模样在她记忆中早已不甚清晰，此时哪怕看着他女儿，似乎都不能完全想起。

两人对视一眼，她望见姜拂月那双眼睛，忽而撇开了眼有些嫌恶：“你这眼睛哀家不喜。”

姜拂月下意识眨了下眼，垂眸挡住，她从小到大被夸的最多的便是这双水眸，谁知却惹了太后反感。

齐云霜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语气中竟透出隐约几丝快意：“她也是这样一对眼睛，可惜，她没有女儿，好不容易得的儿子也夭折了，不然哀家可真想让你们见上一见。”

姜拂月听出她话里微不可察的幸灾乐祸，自然不会傻傻地去问那人是谁，而是继续默不作声。

齐云霜意识到自己失言，不过倒也没什么怕的，几乎从她入宫起，她便没怕过什么。

“哀家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高家嫡孙女的？”

姜拂月每答一句，便要认真思索，以免同之前说过的话矛盾：“刚来京城时，傅相告诉我的。”

“也就是说，来京城之前，高彧从未和你提过京城的事？”

“未曾。”

齐云霜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似乎是想看她有没有说谎，见她很是镇定，疑心便稍稍放下几分。

只是要完全放心还是不可能的，同吃同住十六年，难保高彧没有说过什么，哪怕是不经意的，也是隐患。

她颔首，微微笑了笑：“哀家与你父亲也算朋友，没事时且多来宫中看看。”

“是。”

齐云霜问身边人：“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巳时刚过。”

她于是看着姜拂月道：“都这个时辰了，便留下来和哀家一起用饭吧。”

齐云霜惯常发号施令，说起话来明显没有商量的意思，几乎是硬要扣她在这慈云宫里了。

姜拂月看得出来太后对自己不算很喜欢，更谈不上一见如故了，可偏要拉她在身边作陪，难不成是想多试探她一下？

可她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能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做的。

一旁的大宫女心中也是微微惊讶，她是知道太后娘娘从来不喜欢那些个世家小姐的，有时连客套话都懒得多讲，今天这是怎么了。

齐云霜原也不是真心想留她下来，不过想再观察观察，便随意将人晾在一边，自己起身走动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