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伴身侧(1 / 2)
天色有些许晦暗。
也不知是谁先停的步。
也许是思绪纷杂的人再也迈不开了脚步,又或者是神思空荡的人下意识地随着停步的人停步。
朔风骤起,衣袂烈烈,发丝飞扬。
江无云看着非常君的侧脸。
无喜无悲。
她伸手握上非常君举伞的手,力道轻柔,引导着那紧握得骨节发白的手指慢慢放松,然后将伞柄握到了她自己的手中。
非常君很顺从,静静地与她对视。
天地无声。
江无云缓缓收起华伞,又绕到静立的人身后,将华伞慢慢插回到他所负的伞袋中。
她的动作很认真。
她理好了非常君身后披着的稍有凌乱的长发,又回到他身前,指尖触过他胸前垂着的黄白相间的发丝。
“非常君。
“我从来不知道天道,也不明白命理星运。”
江无云轻轻叹息。
“但是我想,既然有一颗星代表人之最,那定然也有一颗星是人觉的吧。
“属于人觉·非常君的星辰。”
江无云停顿了片刻,接着道:
“天上约摸是没有我的星,所以我不承天命。
“当初愿意为那一战拼命,或许也是想与这世间再多一丝的牵系,以免哪一日便无声无息,默然湮灭……”
非常君忽然握住轻触着他身前发丝的手。
他微微低头。
心思敏感的人察觉到说话者字句当中的失落。
“不。一定有。
“江无云,就在人觉·非常君之畔。
“你的星很美,你在这个人世间。
“不要再瞎说什么,非常君舍不得你,所以你不再是无牵无挂,也不能无欲无求,千万不要放弃。”
他一字一句,好像在说什么诺言。
江无云抬头。
那双眸,就像是一片金棕色的星系,倾斜着点点温柔的弧光。
“那我也想与非常君说。
“非常君文武双全,乃旷世之材。
“人觉的那一颗星,一定也很亮、很美。”
“哈,”非常君一笑,原本有些深沉僵硬的气氛顿时消弭无踪,“怎么,无云在儒门便只学了这两个词吗?”
江无云挑眉:
“还欲我夸你?那我可要用上当初天迹自夸的词了。”
“哎,”非常君如临大敌,“免,免了。非常君承受不起啊。”
“哈。”
江无云忍俊不禁。
“走吧,趁天色未暗赶紧把事情办完才好。”
非常君未曾松手,拉着轻笑的人当先迈步。
后来,手中的这一份温暖,他贪恋了许久。
二人越往内里靠近,越是能感觉到一股冰寒之气。
草地与树木上都开始被覆盖着片片霜痕。
非常君微微皱眉,真元流动间,二人的周身便被他设下术法阻隔,丝毫不觉寒冷。
再继续前进,他却突然感觉好似是穿过了一层什么薄膜。
“嗯?幻境?”
“是当初长庚在玄默之间表层布下的幻阵。”
江无云开口,入眼是熟悉的景象。
点点霜痕往里延伸,渐渐变厚,完全覆盖了地面,结成纯白的不化之雪,与暗蓝色的寒冰交织,围绕着中心不见丝毫波澜的如镜湖面。
湖心有亭。
已将近傍晚,天空稍显阴沉,湖与亭与冰雪,都笼罩着灰蒙蒙的色彩。
“阵眼应当在湖心亭中,”非常君审视一圈,定论之后又朝江无云嘱咐,“你且在此等我。”
江无云点头。
她不擅长幻术阵法,往日这些也全是长庚安排。不过她知阵眼确实在湖心亭中,而既然非常君能看出来,谅必有法,便不如交由他来破阵。
非常君凌空踏水,落至湖心亭当中,步法极其飘逸。
即使是以江无云的眼界,亦不由得赞叹。
如此身法,称巅峰也不为过。
亭中不见微尘,点点薄雪也未曾因为来者而被惊起。
非常君的目光落在了石桌上所摆放的弦琴。
看来关键之处应当在这把琴上。
琴身灵动通透,宛若星尘所化,但却泛着丝丝暗渊在其上。
非常君自然是艺高人胆大,略微沉吟后,便抬手试按琴弦。
冰弦颤动。
一道寒霜冷气爆发,非常君顺势稍退以卸力。
只见弦琴处星辰之力与死亡之气交织,竟幻化成一只白鹿。
以冰作角,蹄踏薄霜,宛若圣灵,直向唤醒它的人冲来!
嗯?
湖边,江无云目光一凝。
“逆拨乾坤。”
非常君举重若轻,一招拨转乾坤之势,与白鹿在错身间交换了位置,毫发无伤。
再转手运气,趁白鹿难以反应之际,非常君困招即出:
“天之圣痕。”
只见圣气成网,立时缚住白鹿,使其不得动弹。
“呦——”
白鹿挣扎着鸣叫一声,双眼水润含情。
有灵智?
非常君略微惊讶,手上的招式不再加重,却也未曾放松,试着跟白鹿交涉:
“抱歉,吾非有意打扰,出招实只为自保。”
白鹿挣扎得更厉害了。
此时,只闻一声琴鸣传入耳中。
清远悠然,好似回荡诉说着远古的传说。
雪自纷飞,草木轻摇。
白鹿似乎有些怔愣,立时不再挣扎,温顺了下来。
非常君望向湖边。
抱着琴的人指尖微动,连贯的淡淡琴音撩起了湖面波纹荡漾。
那是一把灵机式的古琴,七弦,金徽玉轸,黑漆栗亮,暗红的深沉断纹相间,透露出桐木原本的颜色。
七弦琴本没有这样弹的。
但是偏偏弹奏的人不单这样弹了,还弹得极好,曲音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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