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1 / 2）

【生生不息】对不起。

回完那个沉默一年的帖子后，杨笙的胃就一阵一阵地疼起来。

看林成川看来，杨笙确实是狠心——因为杨笙的痛苦和身不由己他无从了解。

说到底，有错的是那些挥舞着屠刀的加害者。他和林成川，不过都是受害者罢了。

可杨笙只要一想到，如果是林成川那样狠心地提出分手，他只怕会真的疯了......所以，他茫然地发了一句对不起，看着这三个字慢慢地沉在了那个久远的帖子里。

杨笙微微弓着身子，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回家的路此刻看上去比以往更长。杨笙慢腾腾地走着，他有了一种恍然老去的错觉。

他身上交错着深浅杂乱的伤痕，内里却像是被人挖空了。

其实，很多人，从那个“精神病院”走出来的很多人，都是空的，此后的许多年都像是行尸走肉，连怨恨都提不起力气。

杨笙不是，他的空是平静，平静下潜藏着深沉的怨恨。他活成了一株杂草。被不知道哪里烧起来的野火侵袭，却仍然死死地绞着地下的泥。坚韧地支棱着身躯，等待来年的春风。

秋去冬来，总会有开春的那一天。

有些艰难地回到家，杨笙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水杯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他直勾勾地看着敞开的书房，里面一张素净的书桌。

那是林成川给他搬上来的。他看着那张书桌，唇抿得紧紧。

“小川......”杨笙闭了闭眼，摸到了衣兜里的手机。

明明，两个人都是受害者，明明错的不是他们。为何会如此？

骗子——这俩个字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杨笙沉默一阵，忽地睁开眼。

不知哪里生出来一股勇气，他飞快地，不容自己犹豫地拨通了林成川的电话。

他不要再发信息，不要再诚惶诚恐地等，最后只换来“没有”两个字。不想再畏葸不前，不想再一错再错。

“嘟嘟----”电话里的提示音震颤得杨笙眼皮发烫。

三十六秒，三十七秒......杨笙咬着牙，举着手机，一秒一秒地数。

电话被接通了。

“哪位。”——林成川的声音带着对陌生人惯有的散漫和不耐。

“杨笙。”杨笙不容自己多想，飞快地答。答完后才听见了自己嗓子里微微的颤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有事吗？”

“有，有的，”杨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顿了顿，又说，“我，看了帖子，所以......”

杨笙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让自己冷静：“你，是不是，觉得我骗了你？”

“觉得？”林成川大概是在打球的空隙接的电话，电话那头还有人叫他上场，“难道那是我的错觉？”

是啊，在林成川看来，杨笙是实实在在地狠狠骗了他。

骗他努力学习一起上高中，然后人间蒸发；

说着喜欢你，而后翻脸又说自己不喜欢男的；

做了男朋友，转眼又说把他当弟弟。

不是骗子又是什么呢？杨笙抿着唇想着，就算是迫不得已，自己顶多也就是个有些苦衷的骗子。

“是，是。”杨笙又喝了一口水，弯着腰看着那张书桌，“我跟你道歉，好吗？”

那语气里，恍惚带着些往日邻家哥哥的温柔。每当杨笙和林成川商量什么的时候，总喜欢说“好吗”，温和又撩人。

“做哥哥的男朋友，好吗？”

“小川，你认真考新阳，我们以后一起上学，好吗？”

林成川在电话那头深深地喘了口气，他沉默了片刻，开口：“杨笙，从你回来的那天，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笙想起来，林成川也不过十八岁。

两人曾经的感情有些复杂，且参杂着背叛和抛弃，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人看来，确实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而十九岁的杨笙，却想要推自己一把，他问他：“你还喜欢我吗？”

他很怕林成川就这样挂断电话，杨笙不知道自己生出来的这些勇气，哪一刻就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