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2 / 2）

所以他接着又问：“小川，你还喜欢我吗？”杨笙捏着水杯，指节发白，如果林成川不回答，他想他会一直问。

“杨笙。”过了一会，林成川的语气有些放软了，杨笙竟隐约听出了一丝委屈，“你叫我怎么回答你？”

他听见林成川有些沙哑的嗓音，心里跟着发抖。

“喜欢吗？被甩了，灰心丧气地等着你回头，等来了什么？等来了你消失不见，还等，继续等，在车站里等到天亮。”

“还是不死心，电话短信没有一天落下。你知道，看见你回来的那天，我还在往你以前的手机里发信息。”

“喜欢？我俩认识那么久了，杨笙，你觉得我喜不喜欢你？”

语毕，一阵良久的沉默横在了俩人之间，谁都无法开口打破。

嘴角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感觉，杨笙后知后觉，才发现嘴角被自己咬破了一个小口子，铁锈一般的味道顺着嗓子眼往里流。他索性灌了一口水，把混乱的味道一起吞进去。

他轻轻地，好像害怕什么一样：“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过了很久，杨笙都忘了数到多少秒，电话嘟地一声，终而被挂断了。

杨笙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屏幕，他没有哭，尽管眼睛涩得像进了一把沙子。他其实很少哭，从小到大都这样，看着挺脆，其实韧性挺好。

只要林成川还喜欢他，他就要死死地抓住这一点喜欢，哪怕一点点，都要拼尽全力地抓住。

山不就我，我就山。杨笙想解开的，不仅仅是林成川的心结，还有潜藏在自己内心的死结。

他想告诉林成川，分手并非本意，而是迫于无奈。他想让林成川开心一些，而不是以一个被骗被甩的身份，自暴自弃地沉浸在以往的痛苦里。

他想让林成川救救自己，也想伸手拉一把越来越孤独的林成川。

而后，杨笙一如既往地，远远地看着飞扬的少年，每天在心里默默数秒等他回教室。努力灌溉着内心微茫的欢喜和勇气。

他等来了自己想要的契机。

苏瑜抱着一堆试卷走到了林成川座位前，她推了推眼镜，小而精明的一双眼睛，扎着一个低低的马尾，看上去挺乖巧的一个小女生。

“林成川，梁老师叫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躺。”她想了想，又说，“是秋运会的事儿。”

办公室外面贴了几则通告，杨笙路过的时候，停下来扫了一眼，看到了关于秋运会的安排。是在十月中旬，还有一段日子。

远远地看见林成川走了过来，杨笙侧过脸，正好看见那人抿着的嘴，和他嘴角浅浅的梨涡。

明明笑起来那么甜那么好看，现在却板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且从不给人好脸色。杨笙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走远了些。

林成川经过时扫了他一眼，没做停留，随即神色复杂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A4纸的表格，林成川看见杨笙还站在走廊上，“眼巴巴”地静静望过来，不知为何抿着的唇也松了松，神色倒没那么凶了。

“你等一等。”杨笙直起身子，神色安静地走到他旁边，挨着他站着。他比林成川挨半个头，一抬眼，就看见那个小梨涡，心里莫明地平静下来。

看着林成川没有躲开的意思，他索性又站近了些，偏头和他说话：“秋运会是吗？”

他伸出手指，白白的指尖点了点其中的一个一行字，开口：“我要报这个。”说完抬眼，看着林成川有些怔然的神色。

“一千五，”林成川眉头微皱，“你确定？”

“嗯，锻炼身体，突破自我。”杨笙笑了笑，素而清淡的眼睛眨了眨，开玩笑一般，“要是跑一半昏过去了，体育委员记得帮帮我，跑道估计挺烫。”

杨笙故意把“帮”这个词说得含糊不清，听上去像极了“抱抱我”。语气里的意味不明，还是让板着脸的林成川愣了愣。

“你认真想好了，再来报。”林成川飘忽着眼神，就是不看他，微微一滚的喉结却出卖了他伪装的不在意。

杨笙当然知道林成川的意思，也知道，有很多人，或者说班里的大部分人要是知道了，都是秉持着看笑话的态度的。

更有甚者，会像以前的那群人一样，恶意地笑他，一个小娘炮？长跑？

杨笙并不是想向那些人证明什么，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在乎林成川——突破自我，锻炼身体。都是一些说辞罢了。

他只是想试试，林成川当时练一千米的感受。

跑道那么长，一圈又一圈，那些年少无知的爱意，支撑着懵懂的少年，一步一步地往前跑。

林成川做到了。为了一个一起上学的约定。

而杨笙失约了。他没办法弥补什么，他只想，和林成川一样，站在跑道前，奋不顾身一次。

“小川，”杨笙跟在林成川身后，很轻地开口，“有些话，我一定要对你说。这算是我擅自定的一个约定吧，等我跑完了，就说给你听，好吗？”

我还想再听你和从前一样，叫我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