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1 / 2)
昏黄的天色,独一人的脚步声,身侧斑驳褪色的的气风灯在雾霭中不安分的晃动着,吱呀作响,像极了婴孩的啼哭。灰白的马头墙起伏连绵如同路障,似在冥冥之中为他引路。
他也不知道沿着萧索的青石板走了多久,天色愈暗,尽头处破败的戏台若隐若现。他的额上已密布着细细的薄汗,待回头,却见残垣断壁横立于身后,无路可退。
他深吸一口气拾阶而上,“嗒嗒···”通道空荡幽暗,有风穿堂而过,丛生的杂草在脚下呜咽,悲怆凄厉。
穿过山门,方有了些微弱的光亮,戏台正被厚重的雾气笼罩着,朦胧中依稀见一女子款款而来,白色的油纸伞挡住了脸面,血红的马面裙,在这非黑即白间浓墨重彩地渲染开去。
“你是谁?”
油纸伞缓缓抬起,露出了毫无血色的下颌,只见女子动了动嘴唇。
“···”
“铃铃铃···”
祁宣在闹铃声中惊醒。
“又是这个梦。”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反复搓揉着蓬乱的头发,这一年多来日日如此,他要疯了。
随手抓过手机看了一眼,蓦地睡意全无——
八点半的毕业典礼,当时已经过了八点一刻。
此时的他再顾不上什么红衣学姐,白衣女子了,得赶紧把自个儿收拾清爽了去学校。
正当祁宣将睡衣脱去一半,手机催命般地响了起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待看清来电号码,裸着上半身的他这才不太情愿地点开了接听键。
“我是江城地产的业务员,您的朋友张先生在我们这里定下了一套房,他告诉我们您也有订房的需求,我们现在是新的小区开盘,各式房型户型都有选择,现在价格超值”
“我挂了。”
“别!”对方赶忙一声吼,“今天毕业典礼,你小子还来不来!”
“你明知道我要迟到,还整这么多废话。”对方中气十足,他恨不得将手机拿开半米远。
“不是你嫌人家说话不温柔吗?售楼小姐姐的声音你可喜欢?”
“神经病。”
“我们给你抢了座,你赶紧的!”他远远听见又是一声吼。
“滴滴滴···”
一个人住稍显宽敞的百平居室,一时间,水声、吹风机轰鸣声,衣柜开合声此起彼伏。
十分钟后,衣冠楚楚的祁宣学长出现在了楼下,“滴滴”,只见解锁声未落,开门,上车,系安全带,一气呵成。引擎一轰,方向一打,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在周围所有人看来,祁宣长得不错,家境不错,人缘也不错,大学读是声乐,大一入学就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四年下来更是在江城的小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大好前程向他招手招到骨折,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值得他去烦恼的。
当然,一年前的他也是这样想的。
直至去年夏天,他开始反复梦到这个诡异的梦境。
一次两次,他并没放在心上,直到每天都如此循环往复,他的心态终于崩了,甚至对于夜晚产生了抗拒的心理,久而久之,精神状态大不如前。
参加完典礼吃了散伙饭,到家已是深夜,一番洗漱后他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面孔,神情怔怔有些陌生。
“看来得尽快去一趟那鬼地方。”
梦中一切照常。
“这是哪?”
“长古。”
不同的问题,一样的无声答案。只是这一回,他看清了她的嘴型。
“长古?”
“常古?”
“敞鼓?”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面前手机的搜索引擎上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个字。
上至市下至小区,中间跨越区,街道,乡镇,他一个没放过,可这个“chang gu”如同在人间蒸发一般,无迹可寻。
他放下手机,开始整理记忆中零零散散的线索。
江南,明清建筑风格,马头墙,双层戏台,无人镇,依水而建,四面环山···
一番头脑风暴下来,依然没有肯定结论,不过,他准备去碰碰运气。
临城,位于南方山区腹地的六线城市,没有机场,他只能买了第二天早上直飞省会邺城的机票,再转乘大巴去往目的地。
出了机场,经过差不多七个小时的山路颠簸,大巴才缓缓地停靠在了临城汽车站,祁宣看了眼手表,已近七点。
昨天他在刷手机的时候发现,临城的酒店在网上挂牌的只有两家,一家是准四星,一家是商务旅馆,都已显示客满。现在,他只好背着硕大的双肩包四处转转,先就近找个小旅馆凑合睡上一晚。
按理来说靠近市区的汽车站,周围肯定会有吃住一条街,即便订不到旅馆,他当时也觉得没什么。可这里却是出乎意外的冷清,天还没彻底暗透,大部分的小店就已歇业了,他找了许久才在角落里找到一家面馆。
“老板,来碗牛杂面。”
“好嘞。”
“来了,您的牛杂面。”过不多会儿,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被端上了桌,这时候的祁宣已经七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转眼连汤带面,吃个精光。
“小兄弟,你也是北方来的?”当时的店里只有他一个顾客,老板闲着没事,有一茬没一茬地同他聊了起来。
“是啊。”
“对了,老板,我向您打听个事儿,这边有没有去“chang gu”的车?”
“你是说长古?你去那里干嘛?”老板闻言脸色一变。
“我去采风。”他随口扯了个理由。
“那地方不好,邪乎。”老板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也就你们年轻人胆子大。”
“还有人向您打听过?”
“那是一年前了,一个女孩子跟你一样下了末班车,来我店里吃面,也是二十岁出头长得挺漂亮的。”老板回忆道,“我当时见她就孤身一人,问她去干嘛?”
“她说她是个大学生,学摄影的,当时也跟我说的是去那里采风。”
“那后来呢?”
“我给她指了道,这里去长古的车不多,我知道的就一家,是我表亲戚,开黑面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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