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广陵(五)(1 / 2)
“人生没有对错,只有值得与不值得。”
鹧鸪凄厉,纵目漆黑,然这却是江沉二十五年来过得最安稳的一夜。
少女仍在沉沉睡着,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往前走动了两步,借着渐亮的天色,将谷地四下再是仔细地探看上一番。
这个谷地离军营并不远,照理来说,他们燃了一夜的篝火,早该有人循着烟雾找过来,可直至现在都未曾听到上头有过什么声响。
他回身看着少女。
心下有一瞬的迟疑···
“希望是我多虑了。”
裴映声,至少不会以她犯险。
“江沉。”身后的少女低低地一声唤。
“嗯。”江沉应了一声,却未见身后再有响动,遂回身看去,少女仍是垂头睡着,想来方才仅是一句梦呓罢了,只是为什么?···
江沉未及细想,却见那头又是含含糊糊地冒出一句来。
“江沉,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一次他听得分明,剑眉不自觉地蹙起,目光随之一怔。
他回神看向少女,那将息的火光中,尤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上,如同酒醉微醺般晕染着淡淡的红,微抿的嘴时不时咂巴几下,想必这一夜她睡得也是极为踏实。
“喜欢?”江沉嘴角微微一勾,俨然是个轻蔑的笑,“那只是你们的消遣。”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几声叫喊,引得江沉收回思绪,也惹得少女从美梦之中惊醒。
“将军,将军···”
“将军···你们在哪儿啊?”
“江···江大人,是有人来寻我们了吗?”
裴苑冷陡然意识到现下的处境,先是一喜,随后又似想到了什么,眉梢上的喜气遂被诸如不舍,诸如遗憾,亦或又是其他莫名涌来的情绪所逐渐取代。
江沉点了点头,并没有看她,伸手径自往明明灭灭的火星沫子里头添了些许早前备下的干树枝,不多时,眼前的那摊篝火便有了复燃的迹象,又是一会儿,只见“烽火”孤楞楞地直上天际,清冷而枯寂。
“将军,是将军···”
“下边,在下边,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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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那个身上皱巴巴,脸上委屈巴巴的辛伊,在坠崖之前就已被楚州收回袖中。
要说楚州为何没能再早一步,辛伊倒也不苛求,毕竟荒郊野外的,他能寻到这儿已是不易。
谢归谢,只是她弄不明白,为何偏偏要在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以示感激的关头,那人二话不说得又将自个儿变回了薄纸片。
她更弄不明白,为何那人仅在打个响指的当儿,她便莫名“滋溜”一声地钻进了裴苑冷衣襟之中。
正当她努力回想着,却听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耳边炸起。
“呀?原来在这儿啊?”
方是褪着衣饰的裴苑冷,这会儿却是高高地举着她左看右看,失而复得的欣喜溢于言表。
“估摸是昨儿为了方便穿戴甲胄,将它随手塞在了这儿吧?”她如是想。
“小姐,夫人命我送来姜汤。”
这时,叩门声骤然响起,猛地打断了裴苑冷的思绪。
“先放着吧,我洗完再喝。”
她随口答道,将辛伊往就近的案几上一搁,继续解着衣物。
“是。”
侍女放下姜汤正欲退出屋外。
“等会···”
霎时间,裴苑冷似是想到了什么旋即开口叫住了侍女。
“可是银瓶?”
她边问边将方卸下的衣物三下两下地穿了回去,随意地披上大氅快步转出屏风,压低声儿道,“江都督现下可回了军营?”
“奴婢方听大公子说···”银瓶瞄了眼走道,警醒地推了推,确保门扉关了个严实,才开口继续道,“江都督甫一回营,就被急召至金陵面圣,现下这个点儿,大约已过半道了。”
“面圣?”
裴苑冷心中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霎时间纷至沓来,“这么突然?”
哥哥昨儿才视察过军营,这才···隔了不到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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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往前十里便是金陵城南的金川门。”
“若照这个速度下去,咱在酉时之前便可抵达。”
“···”
随行的偏将无不面露喜色,说话的嗓门不自觉地高扬了上去,于渐暗的天色及单调的马蹄声中,顿生了几分唐突。
此刻,江沉的面上不见喜怒,只见他抬头打量了眼天色,旋即垂眸略作思索,张了张嘴冷静道,“传令下去,减速行军。”
“将军,这是为何?”
方还满脸堆着笑意的众人,闻言无不深觉震惊,几乎同时开口反问上一句。
“时候已晚,我们明早再入城。”
申时三刻闭城门,他们务必在那之后赶到。
闭门之后,只他一人出入自是不成问题,且不说他是奉旨而来,光说半数以上的直隶军便是由那扬州驻地所派遣这一条,轻重缓急任谁都得掂量上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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