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05）（1 / 2）

在地府一千多年的时间里，四十万个日夜中，叶南栀有大半的时间都能看见那个背影。

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发尾柔顺而蓬松。明明是副不太强壮结实的躯体，就连肩膀都略为单薄，可他迈出的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像是一座连绵的远山，在守护着身后的一切。

叶南栀握紧双拳，颤抖着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不说出告别的话语。可他很快就意识到已经不需要道别了，因为那是红尘大千中的最后一眼。

“你已经能这么熟练的控制灵能了吗？”

暗灰色的灵力呼啸着卷过叶南栀的耳侧，他越过林犀的肩膀，清楚的看见了风暴中心不容乐观的局势：“很大的进步啊。”

林犀的耍帅一般坚持不了一分钟，而在何思的灵力卷席下，撑过三十秒都算是做出了巨大的努力。他用力地昂起头，明明知道自己的五官已经因为承受不住威力而扭曲，却还是像个热血漫画的愣头青男主一样，坚信着自己可以拯救同伴：“这种时候就不用再夸我了啊！总督察！”

“殊途”发动，最开始给出的最佳选择是逃跑。贴心的灵能仿佛是拥有自主意识，甚至考虑到了林犀不佳的体能，在主人的脑海中自动构建了一条省体力而又不会有危险的逃跑路线。

可是在林犀挣脱叶南栀的保护的那一瞬间，在他大喊出“总督察”的那一声里，“殊途”按照主人的意愿，刹那间打碎原有的计划，重新拼接而成新的最优方案——那是林犀自己做出的选择！

餐厅里的员工和顾客大都趴在地板上，或是躲在桌底下。这些人里没有灵力强猛者，也没有灵能卓越者，就像是人间的普通人一样，在天气晴朗的一天怀着好心情出门，却没想到遭到意外。

救人者与被拯救者。

林犀在这一刻，想成为前者。

“逃。”

叶南栀的声音落在林犀的耳畔，短促的发音带着与往日温柔截然不同的催促的意味。林犀反应不及，怔愣着回头看他，却只看见一个含着三月春水般的笑，叶南栀那双眯起的桃花眼里荡开惊心动魄的温情。

他没有给林犀留下辩驳的时间，只迅速地收敛了目光：“何思的灵能很特殊，况且柳袅袅还在他的手上，甚至连餐厅的无关人员都可以成为他的人质。光靠我们两个是没有办法解决的，现在你得逃出去，去找救兵。”

林犀咽了咽口水，仿佛又回到了平常的状态。他是清明台里最被照顾的那个亡魂，只需要跟在叶南栀身后，听着叶南栀发号施令，做着最轻松的工作来度日。

他看起来怂怂的，头发也不经常打理，只是勉强保持它不会油腻而已。他走路的时候习惯性地有些驼背，还有些近视，不过并不是很喜欢带着笨重的框架眼镜而已。

他只是个小角色，即使结束了三世轮回来到了地府，即使加入了清明台，即使拥有了罕见的“作弊系”灵能，可他依旧如同活着时那样，敏感而抱有妄想，是最会被率先击倒的那一个。

“我留在这里。”叶南栀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林犀的耳朵里，“这些性命，就交给你了。”

这实在是个一点也不少年漫画的选择。通常来说，别说是男主角了，就是戏份稍微多一点的配角，都会选择和同伴坚守到最后。可是叶南栀的眼神不容抗拒，“殊途”在眼前调整，最终完成它的最优选择。

叶南栀挥挥手，莹白色的光芒在他掌间聚拢，像是点燃一簇花火。

灵力爆发而产生的小型风暴并不难对付，真正棘手的是眼前的状态——因为风暴而几乎失去意识的普通民众们、身为发动者却瘫倒在地的何思，以及狂风过境后依然站立着的——柳袅袅。

叶南栀冷笑一声，手腕略一翻动，蓬勃的灵力呼啸着向柳袅袅袭去，却被绵软的柳条以盾壁的形式阻拦下来，巧妙地化解了攻击。

“嘿，嘿嘿哈哈哈哈——”柳袅袅的声线温软，此刻却像是陷入癫狂一般的狂笑不止。她满脸兴奋的活动着四肢，看着灵力流转于身体上，“没想到这个蠢货的灵力居然有这么多，就连灵能都有一等一的防御力，难怪清明台会收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