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车内只剩下空调隐隐的低鸣声，在许言书安静的耳边轻轻划开。

“你想过退出组合吗？”郑寒哲突然低声开口，让情绪混乱的许言书怔了怔。

“……没想过，”许言书抽了抽鼻子，潦草地摇了摇头，“怎么突然这么问？”

“随便问问，”郑寒哲看了许言书一眼，伸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那以后你和他们拍戏拍综艺，都打算等着别人来替你解围吗？”

“……那倒也不至于，”许言书低头掐着手指，声音低低的，“大不了等以后时间到了分开营业，要不就不接和他们一起的通告……”

“你想得倒是挺好，”郑寒哲突然冷笑了一声，“一个没什么实力名气的小明星，不接这些活儿，是打算站在路口喝西北风吗？”

许言书愣了愣，底气不足：“那……那我还……”

“别跟我说还有你妈砸钱护着你，这会儿她闹离婚闹得正凶，根本没空管你。”郑寒哲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离婚之后的股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手里握着的钱指不定也要重新分割，甚至也要连带着我的公司受影响……许言书，你还想着回家坐吃山空混一辈子吗？”

被数落一通的许言书数次想找机会争辩几句，最后都被郑寒哲异于常人的气压给摁熄了气焰。直到郑寒哲说完，他才放弃似的缩了缩脖子：“……我没打算说我妈。”

“坐直，不许驼背。”郑寒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想说什么？”

“我说，”许言书有些无语地瞥了郑寒哲一眼，叹了口气，“我还可以在你家喝西北风，为什么非得站路口……”

“……”郑寒哲三十几年都没感受过的尴尬突然在心里冒了个尖儿，让他不自然地咳了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家西北方向没窗子，不用考虑了。”

“哦，”许言书摸了摸鼻子，眼角依旧泛着红，“那还是站路口吧，省得你天天一见我就嫌。”

郑寒哲没有接话，只是蹙着眉偏头看了一眼许言书。裹着一身烧烤味儿的许言书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不着调，鼻梁高挺，眉眼深刻，笑起来的时候弯一弯唇角也挺好看。也许是这几年梁子雯把他保护得太好，许言书身上并没有娱乐圈那些不堪的习惯，反而透着一种平实温淡的气息。即使平时许言书对着娱乐圈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儿的时候挺会动脑筋，不至于会把自己套进去，但有些时候，他依旧像是裹成一团逃避风雨的少年，活在舒适圈之中。

如果许言书没打着滚儿绕进娱乐圈……这时候估计能在一所大学里混得风生水起，靠着一张脸刷遍所有食堂大妈的好感。

但很可惜，许言书现在不仅没有食堂大妈，连女友粉都没几个活的。

“其实我没什么打算，就是喜欢演戏，”许言书见郑寒哲一时不说话，便自顾自地开了口，“从小就觉得那些什么扮演角色很有趣，你看微博上有人说什么小时候会拿蚊帐穿上扮新娘，我是真扮过——哎郑寒哲，你笑了？”

“……没有，”郑寒哲艰难地压下嘴角的弧度，但沿着黯淡的光线，依旧能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线，“你继续。”

“哦，”许言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继续道，“但我没想到自己最后真能演戏……虽然到现在也只是演一个根本没镜头的小配角。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是因为喜欢才去做这件事儿的，至于余川他们……这些再说吧，他们也不至于把我怎么样。”

“不至于？”郑寒哲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今晚我浪费时间来捡你，这算什么？”

“……下次不会了，我保证，”许言书高举双手，讪笑道：“我下次聪明点儿，就不和他们对付了……”

“退组合吧，”郑寒哲直截了当地打断他，抱着臂认真地看着微愣的许言书，“另挑一条路走。”

“不是……”许言书噎了一口，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接什么话，“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老说这个……”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的工作。”郑寒哲冷静地和许言书分析，眉头紧皱着，“我不可能每次接到你的电话就把我的工作扔下过来找你，我并没有这个义务。而且换一家公司，你这十八线的名号还能往上拔一拔，你最好好好考虑。”

“……换公司？”许言书的脑袋彻底转不过弯了，“哥，我不至于啊……”

“天韵这几年都在招新艺人，到时候我会和他们打一声招呼，但你能不能进去就看你自个儿，我不会帮你。”郑寒哲说，“忘了和你说，天韵这家……”

“我知道，”许言书难得地打断他说话，有些不高兴地往后靠了靠，“你投资了，还是大股东。”

“知道就行，不用我多说废话。”郑寒哲点了点头，根本没注意到许言书的情绪变化，“当然了，现在可以暂时不退组合，毕竟退组合这种新闻只有百害无一利。所以等过段时间，你把综艺拍完了，我就让天韵的经纪人见见你，怎么样？”

愣神的许言书并没有接话，只怔怔地看着郑寒哲。

他没想过郑寒哲会愿意帮他。尽管让他做决定的时候郑寒哲的脸还是有点儿凶。

他一直都是得过且过的状态，有戏拍就好好拍，没戏的时候就吊儿郎当地到处逛。反正也没几个人能认出他，虽然余川几个经常给他使绊子，但他觉得自己大部分时间过得还算不错，乐得清闲。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郑寒哲侧过头看着他，“主要还是天韵这几年业绩实在不行，你去注注水，看看能不能浮起来一点儿业绩。”

“……”许言书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哥，比喻不是这么用的……”

“如果我把资源和钱都投在了你身上，你还是没点儿长进，”郑寒哲并不搭理他的反驳，继续道，“到时候你就自己走回周元的公司，想去哪个组合就去哪个组合，我也不会再多管你。”

“而且你妈把你押在我这儿了，”他眼里不知何时浮了一层淡淡的笑意，有着平时极少看见的顽劣，“你就当自己被你妈妈投资了，最后能不能赚钱，让我和你妈得个双赢，全看你。”

“……所以哥你这是把我当理财产品了对吧？”原本心底还飘着一丝感动的许言书感受到了危险。

郑寒哲十分严肃：“也可以这么说。”

又补了一句，“但你比理财产品的风险还要大，我可以随时选择转手。”

“……”

许言书觉得郑寒哲脑袋里大概只装了公司里的一堆表格报表和统计图。

说不定还有每个季度的市场估量值，排列组合下来能让许言书犯困。

许言书怀疑自己在对方的脑袋里只是由线条组成的、没什么价值的表格。

还是堆在办公室角落，沾了不少灰的。

说不定哪天就能被郑寒哲扔掉。

他打了个寒颤。

但是郑寒哲真没这么想。

他只是有些不忍心这么个手脚不利索的年轻男人下次再半夜流落街头，第二天再上了个社会新闻，不知道梁子雯要怎么找他麻烦。

可他实在不会说什么能卖三十多块钱的心灵鸡汤，对着那个说“你难道就听不出来我想回家”的男人，他只能折中勉强地替他想了个办法，说你愿不愿意退组合。

他不太在意娱乐圈的七七八八，更不会像周元一样随便拉一个小明星往上捧，玩完了就换下一个。一向专注于工作的他实在不愿意蹚娱乐圈这趟浑水，连下属有时候和他汇报天韵的工作，他都不算太上心。

但一到许言书这儿，他像是多了一些不该有的关心，和替别人着想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