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这是关于你的规划，”郑寒哲看了他一眼，想伸手把许言书手里的手机拿过来，“你最好上点儿心，别到时候说我压榨你……许言书，别打游戏了，把手机还给我。”

他一扯，许言书手里的手机晃了一下，游戏屏幕里一辆车直接朝旁边的栅栏撞了一下，缓冲半天才又艰难地开上了路。

郑寒哲叹气：“天韵这几年发展得都不错，主要就是培养演员，到时候你能接到的戏也不会太差，有一部古装戏已经有意让你去试镜了。”

哎，只捡到一把手枪。许言书摇了摇头。

郑寒哲继续叹气：“而且你退出组合的事情周元打算先不公开，等你们那档综艺过审播出，期间你应该也能把那部戏拍得差不多了，出一支你的预告片之后再一点一点放出你退出组合的风声。虽然对你的名声还是有一些影响，但给你找的经纪团队会注意的，不至于让你太狼狈。”

谁来给我一个四倍镜！许言书在内心怒吼，丝毫没有搭理郑寒哲的意思。

“还有就是这部戏的试镜……”

郑寒哲转过头想看看许言书到底是什么反应，结果发现对方正在不亦乐乎地和人枪战，龇牙咧嘴地拼命点控制键，在一片硝烟里四处乱窜，还硬着头皮开枪，走位十分扭曲。

不停抽动着眼角的郑寒哲直接夺过了自己的手机，扔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许言书一下子被拿走了手机，下意识就要俯身过去抢，整个人都压在了郑寒哲身上：“哎你别，我都要赢了——”

郑寒哲不由分说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儿，却在回头的时候鼻尖不小心划过了许言书离他很近的侧边脖颈。

许言书平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用的也是郑寒哲平时在家里随便放的沐浴露。他从来没有觉着超市里普普通通一瓶沐浴露有什么味道，却在这不经意的时刻，鼻尖上沾染的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儿猛然间拂过他的心神，让他几乎在瞬间屏住了呼吸。

仿佛一片静海在他心底缓缓地起伏着，却在不知不觉间撷取了他的呼吸，让他彻底沉溺在深海的影子里。

“你先起来，”他不知为何哑了哑声音，用力地推了许言书一把，“你压到我了。”

“……哦，”许言书似乎也意识到他情绪不大对，也不闹了，端端正正地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瞅着他，“你……你说吧。”

“我刚刚说的事情，”郑寒哲叹了口气，企图让自己看上去和平常一样冷静，“你听进去了吗？”

许言书抬了抬眼，看上去兴致并不高：“你……”

“没听进去对吧，”郑寒哲偏过头不看许言书，避免自己情绪又开始混乱，“那我再说一遍……我在天韵给你找了经纪团队，到时候会有一个叫张天辰的经纪人带你。至于你退出组合的事情，等你的综艺播完、戏拍完之后再公开。对了，有一部古装戏要让你去……”

“试镜。”许言书直接帮郑寒哲把话说完了，抬起脸看了一眼有些惊愕的郑寒哲，声音也没了刚才打游戏的时候那么吊儿郎当，只是平平淡淡道：“我不是没听进去你说什么……我只是不相信而已。”

郑寒哲微微一愣。

“不过我不是不相信你啊……我只是不相信我有这么好的运气。”许言书皱着眉，摸了摸鼻尖，“包括上次你让我退组合的时候……我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我没想到你会替我想好了。”

“可能是有一点自作多情吧，”他突然抬起脸朝愣神的郑寒哲笑了笑，“但我还是想谢谢你……我以为我在娱乐圈就只能这么待下去了，没戏拍，没行程走，到最后也会是组合把我扔到一边，而我根本没有主动退出组合的机会……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挺没志向挺碌碌无为的啊，其实我就只是想演戏而已，不过没有机会，所以我也只能先当一个没有粉丝的小偶像而已，起码……离演戏也稍微近了一点儿。”

“——不过我现在落你手里了，你也说了没退路。”许言书眼里微动着光，“我相信你的。”

郑寒哲其实在那一刻想说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甚至在那天周元带他去演唱会现场的时候，想去同台上的许言书说其实他跳舞很好看，他很喜欢。

可他那天落荒而逃过后，沿着命运无声又曲折的道路走着的时候，却没想到会捡回来一个从舞台上下来、妆容还未卸尽的许言书。

之后和他相处的每一个时段的许言书，都不像是那天他在观众席下看到的那个鹤一般空灵的舞者，反倒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怀揣着一份散漫的梦想走在路上，浑身都透着烟火气儿，让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郑寒哲一靠近他，都淡淡地裹上了一阵和煦的轻风。

没有把话说出口的郑寒哲也只是张了张嘴，不由自主地朝许言书的方向靠了过去，看了许言书好一会儿。他的眉眼深邃，仿佛潜藏着深潭的双眼里少有地漫着专注的神情，看得许言书心里一跳，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愣愣地回视着郑寒哲。

而郑寒哲沉吟一会儿，才沉默地伸出手，揉了揉许言书有些凌乱的头发，半晌才低哑着声音道：“……我知道。”

许言书不知道这句“我知道”到底表达了什么情绪，也不知道郑寒哲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想了半天才勉强认定郑寒哲只是听了他的话有点儿可怜他，难得地安慰了他。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拍了一下郑寒哲的肩：“我没事儿，你都给我戏拍了，我不至于没钱吃饭啊，大不了我还能啃老——哎你别这个眼神，我说着玩儿的！”

“……”没温情半分钟的郑寒哲算是看清许言书这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便迅速地从许言书脑袋上撤了自己的手，声音立刻冷下去了：“……明天试镜，你别让我跟前几天似的把你拖起床，睡过头了我也不会帮你说情的……”

“知道知道，我现在就去早睡。”许言书眼底满是笑意，厚着脸皮一点一点靠近郑寒哲的身侧，连温热的鼻息都不受控制地洒在了郑寒哲脸侧，让郑寒哲下意识地攥紧了拳。许言书倒是没发现郑寒哲紧绷的脸色有什么不对，声音低低地靠在郑寒哲身边，乐呵呵的，“明天我一定早起，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

“……”郑寒哲无语片刻，只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吧。”

丝毫没有生气的许言书兴致很高地从沙发上蹦了下去，准备回房睡觉。走到楼梯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噔噔噔地跑了回来，又站在沙发前一言不发地盯着措手不及的郑寒哲看。郑寒哲有些无措地抬起头，微微蹙起眉：“你干什么？不是去睡了……”

他话音未落，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便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轻轻地抱住了他。

而就在霎时间，许言书身上薰衣草的香味儿彻底侵袭了郑寒哲的所有心神，四肢百骸都纷纷陷落进一望无际的深渊海潮里。

“郑寒哲，”许言书把脑袋埋在郑寒哲的肩窝微微地蹭着，低低地笑着，“谢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