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2.

“你真这么说了……？”云无两转头看他，对这进展的态度显然并不乐观，他睁大了眼，两条懒散的山眉皱巴巴地拧成一团，半天才摇头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说，老李，你也太混蛋了。”

李素摸摸下巴，被骂也不生气，反倒满不在意地一拱他肩膀，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云无两叫他顶得一歪，钓竿滑脱手去，静潭惊起层叠涟漪，隐隐有几尾青背游弋的水痕。云无两颇为可惜地盯着远离了陷阱的鱼，但他很快恢复成那个不形于色的钓痴，斜眼睨着李素，偏不遂此人炫耀的愿，凉凉只道：“你又把我的鱼吓跑了。”

李素巴望着他往下问，念道反正鱼也跑了，唉哟一声干脆贴上去晃他的肩：“晚上请你喝酒——无两，你猜然后怎么的，你快猜猜！”

“……他答应了？”

李素这时候反倒一定要装上一装，高深莫测地哼笑一声，却不答话，眯着眼假装看风景。

云无两早习惯了他这副德行，也不搭理，只接着问道：“可你没带人回来，不会真把他放跑了吧……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放跑了啊。”

竟是颇坦然。

云无两微微偏头，像是看了他一眼。垂钓人生了一双不同色的鸳鸯眼，一边是常人的黑瞳，一边虹膜却是冰山一般清透的湛蓝色——只是异眼虽美，却是盲的，并不能视物。那只镶冰般的眼珠总是含着沉静无光的死气，此时李素却仿佛感受到其中射出探究的目光，锋利得仿佛能剖开他伪作的厚脸皮，直看到深处去。

被看穿的感觉并不让人愉快，隐知对方似是意有所指，李素的眸中忽而一黯，一丝戾气转瞬即收，面色如风云骤变的阴空复又转晴。他随手拾一块石片向水雾蒸腾的温潭抛出去，仍用轻佻的口气低低笑道：“你没见他心口那么大一个血洞……没捅穿心脏那是他心长得偏。那会儿他是真的快死了，伥鬼离近点儿都扛不住，他说只有进了垂山秘境才能保命，我就放他进去了。”

云无两逐着那石子看去，正瞧见它嵌进一条浮水青鱼的脑颅，暗红的血丝比唇角弧度更妖异，在清绿潭水中缓缓渗开。喜怒无常也是这位友人的特色之一，云无两只是微地皱了皱眉，平和地答道：“我只知道，你应该清楚放虎归山的轻重。”

“虎？哈哈哈……不如说是涸鲋投于井——井在我家院子里。”李素夸张地笑了两声，但他的目光并未随轻松的语气而明朗，他摸出一块鱼形血玉，细细摩挲着垂眼去看，用对待情人一般温柔的语气，他轻轻道，“我对他一见钟情，怎么舍得他受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