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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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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泽对林渊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故而,我一直想见你一面。你的处境与我当年相似……在我做出抉择之前。”

灵泽犹记得托钵在街头行走时,若有善心信众布施,他便得到供养,若饿肚子,他也得到苦行。

当时他无牵无挂,除一砵一衣,一无所有,方无所畏惧,最为轻松不过。

如今,灵泽上师受万人敬仰,一言一行皆饱受瞩目。

为投奔而来的信众,为流离失所、忍耐饥饿的妇孺老人,他背负极重,甚至不得不屡屡破戒。

灵泽依赖逍遥散方能维持假象,日日劝人修心养性,却无法修补自己的心。

他日,若护法团丑事败露,逐利之人自会满载而归,全身而退。

骂名则统统归落灵泽一人身上。

而林渊,他厌恶与生俱来的命运,对原本拥有的一切并不珍惜在乎,失去后,方能波澜不惊。

但他至少在乎凤真,在乎曾对他释放善意的人,眼下,也在乎徐长卿。

这些人都与圣教命脉捆绑在一起。

他不可能再像年少时那般,选择一走了之。

灵泽对林渊说:“至少当下,世人仍传唱我的功德贤名。莫以为佛教中人就不重视虚名,虚名能助你事半功倍。对我这种犯戒邪僧而言,就更重要了。”

“但你不同,圣教……魔教教主修炼邪功,左护法杀人如麻,右护法心思歹毒,一众长老俱是宗族剥削百姓的爪牙,底下教众也各怀鬼胎。百姓依赖你们的田地营生,或者会说上几句好话,那些吃过魔教暗亏的人,却对你们恨之入骨。圣教一夜之间几近颠覆,也是日积月累的恶果报应。”

“当你坐回教主之位,你便是魔教的象征,所有针对魔教的仇恨,都汇聚到你一人身上。即使并非你亲自犯下恶行,世人诅咒辱骂的,始终是你的名讳。你若想行恶,会遭敌人阻扰,若想行善,会遭属下抵触。”

“你或许能打败敌人,平息叛乱,或许不能。作为林陈两家的血脉,当你回到总舵,再次面对教主之位时,也注定无法再次躲回山中,顺波逐流了。”

灵泽上师说:“我已做出我的抉择,决定了我当下的命运。因为关乎到徐长卿的将来,我也很期待教主的抉择。”

林渊初次得到灵泽上师的点化,如遭雷击,半晌才道:“既然上师关心我的抉择,那敢问上师,可有为自己的抉择,后悔过?”

躲藏在屏风的阴影下时,夜深人静难以入睡时,悲愿倒出逍遥散时,灵泽难道就没有后悔过?

灵泽缓缓叹出一口气,握紧手中佛珠。

“后悔过,”他说,“但当下,不后悔。”

灵泽布施队在城外驻扎的第三日。

与昨日一般,林渊同样随侍在灵泽上师身侧,亲眼见证灵泽应对紧凑又沉重的一天。

唯一不同的是,林渊的早膳里多了两个馒头,午膳多了一个咸菜饼。

林渊心下一沉,方知他与徐长卿的言行举止,皆被人监视。

徐长卿一早便知道这件事吗?

林渊往嘴里塞粮食,只觉味如嚼蜡。

下午灵泽上师主持法会时,因场面混乱,林渊没能与徐长卿见面。

城外聚集的灾民较先前更多,尽管有武僧与江湖人的阻拦,他们仍竭尽全力想往前冲,想更接近灵泽上师,想去听圣僧的说法。

灾民当中,有人得知走投无路的亲友得到灵泽上师庇护,有人从布施队处领到孩儿的口粮,有人喝药后病情出现起色。

当明白他们试图接近法会的行为,可能会对灵泽上师造成困扰后,灾民们便自发在原地跪下,遥遥叩头拜谢灵泽上师。

那声声感谢,不住回响。

林渊看着灾民感恩戴德,涕泪满脸的神情。

他多希望,自己的存在,也能为苦难众生做些什么。

法会结束后,护法团没有再安排信徒的进见。

灵泽在武僧悲愿和林渊的陪伴下,走回自己的帐篷。

一离开众人视线,灵泽马上脸色大变,全靠悲愿及时搀扶才没有跌坐在地。

“悲愿。”

“师父,弟子在。”

灵泽恍惚道:“我不想去今晚的宴会。”

悲愿沉默,从怀中取出装有逍遥散的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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