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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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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晌午,雪山雪势渐小。

陈家主宅位于村落地势最高之处,陈家家主每日都能居高临下地俯视雪山居民,并将奴隶的一举一动尽收眼下。

他的祖父陈耀祖如此,他的父亲陈续如此,到他,也是如此。

陈耀祖凭五十年前刺杀蛮夷王子的功劳,为陈家谋得这些年的平稳与发展。然而陈耀祖性格顽固刚直,因女儿陈氏要坚持生下魔教教主的孩子而大动肝火,即使有爱妻陈顾氏多番劝解,仍在林渊出生当晚激怒攻心,气绝身亡。

陈续凭借母亲陈顾氏的鞭策及协助,匆忙地接过陈家家主这个烫手山芋,夹在朝廷及陈家亲属之间,左右不是人。三年前陈续终于无力为继,幸而有陈傲阳横空出世,担当大任,陈续才能远离陈家的斗争以及母亲的掌控,到中原安心养伤。

在一年前陈顾氏意外身亡后,唯有陈傲阳独自守在陈家主宅,眺望这一片冰冷的土地。

但陈傲阳今日却没有闲心欣赏雪景。

他倚靠在青石栏杆上,闭目按揉太阳穴。他肩上披着一件乌金色狐裘,厚实的毛边围在颈侧,细软的绒毛挠得他心烦气躁。

再烫手的山芋还是得吃。

他下定决心,脱下狐裘,扔给亦步亦趋的下人,大步往走廊尽头走去。

陈傲阳尚未出孝期,狐裘底下只有一身素净白色麻衣,这身打扮在大雪纷飞的雪山显得不合时宜,但陈家人自小在冰天雪地中修炼内功,即使在雪山山顶也能行动自如。对陈傲阳而言,寻常人眼中的寒冬不过是乍暖还寒时候。

困扰他的,从来都不是寒冷。

男子猎户打扮的族妹陈潇潇从房内跟出,追上陈傲阳的脚步:“分家二位长辈,正在花厅求见。”

陈傲阳说:“不见,就说十五姨太与十九姨太把我缠得死紧,分不开身。”

陈潇潇虽然尚未出阁,却对陈傲阳的污言秽语视若无物:“家主,你尚未出孝,不得行房。”

陈傲阳说:“那就说我昨夜忧思过重,偶感风寒,见不得客便是。”

陈潇潇又说:“灵泽上师今早派人送来急信,需要家主亲启。”

陈傲阳挑起眉头,接过书信撕开蜡封,一目十行地看完后,往怀里揣。

陈潇潇问:“请问应如何答复上师?”

陈傲阳更加头痛:“不用理他……不,你替我送他三个字,‘知道了’。”

陈潇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道:“那魔教教主……”

陈傲阳喝止她:“行了,他由我亲自处理,你莫要多问,也别让其他人插手,下去吧。”

陈潇潇神色一凛,躬身匆匆退下。

见四下无人,陈傲阳终于在一扇红漆木门前停下,大力推开。

房内的景象更令陈傲阳皱眉。

被陈傲阳派来为林渊送替换衣物的婆子,跪伏在地上,双肩颤抖,嘴中念念有词。

与他分别八年的表弟林渊,正坐在雕花红木圆凳上。

他只脱下帽子,身上仍穿着今早那件圆领右衽羔羊皮长袍,然而原本雪白的袍角已被干涸的鲜血染得褐红一片,衣服上也满是林渊背负之人留下的血红手指印。

见木门被打开,林渊面无表情将视线从婆子身上抽回,一双浅棕色眼眸直直地看向陈傲阳。

林渊主动说:“表哥。”

他仍保留着几分往昔的少年神态,却令陈傲阳心中一突。

当年,陈傲阳曾亲眼见过林培月。

在表弟名义上的养母,陈傲阳的姑妈——陈氏过世的第六天晚上

,家中长辈突然神情肃然,避开小孩交头接耳。

陈傲阳当年十五岁,正是桀骜不驯的年纪。

一众姨母得了空,便叫披麻戴孝的表弟过来,逐一考教他守灵的规条。

陈傲阳在一旁看着三姑六婆嘴皮子翻飞,面上不显,心里却骂了好几句:

难道守夜就不能吃喝动弹了?本来表弟已经伤心欲绝,再这般一天天苦熬下去,本来好生生的孩子都要熬出病来。

听下人说,今晚只有表弟独自留在灵堂,陈傲阳就去伙房取了热茶与包子,想送过去劝表弟休息片刻。

趁其他人不注意,陈傲阳单手提着篮子,另一只手不住挥开眼前的雪花,心不在焉地穿过中庭,朝向灵堂走去。

然而,已有另一人先他一步站在灵堂门口。

冰片一般的纸钱撒了遍地,灵堂前的灯笼被风雪吹得东倒西歪,那摇曳的灯火将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衬得分外可怖。

那人身着单薄衣裳,脚穿布鞋,未戴冠帽,头发被风雪吹得极为凌乱,既像误入雪山的遇难中原人,又像得到讣告后悲痛欲绝,未待更衣就启程的故人亲友。

但中原人不可能唐突地出现在高手林立的陈家主宅。

待到陈傲阳走近两步,才辨认出那人的衣裳是魔教制式。

而这个魔教之人,正单手抱着昏迷的表弟,作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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