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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新生之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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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放假时,游克达已经决定要结婚了,陈丝泉不年轻了,即使她不催,她家里头也催,发话给游克达说不结婚就别耽误她。他想着游知与已经这么大了,应当不会太任性,生气一阵也没事,日后可以慢慢安抚。

那几日,游知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电话不接,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也不管,不跟任何人说话,不出去吃饭,饿了就找房间里的零食吃。到后来零食吃完了,游知与不得不出来,可陈丝泉就在外头,一脸慈爱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小孩子。游知与没冲她发脾气,转身回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跑到他发小那里住了几天。

他发小自然是偷偷告诉了游克达的,所以老师在联系游克达的时候他才会说第二天让游知与去上学,可是游知与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去上学,发小劝了几句,游克达只好让他自己想想。

游知与当天晚上心乱如麻,决定离开这破地方永远也不回来,于是上网买了去武汉的火车票。游克达因为忙生意,很少陪游知与。作为补偿,游知与是从来不缺钱的。以前游知与总是很厌恶,但没想到这时候还挺好,至少身上有钱,想去哪都行。

游知与对于去哪里其实没有任何计划,大约只是看着这俩字比较顺眼,反正他有钱,去哪都不怕。只不过当他躺在发小家的床上,眼睛一闭上就还能想到父母离婚前那段时间他亲妈每天晚上哄他睡觉的样子。

那么睡觉之后呢?他们都在讨论怎么分财产么?或者是如何把自己这个累赘丢给对方?游知与在心里问,但他给不出答案,想也知道不会是太好听的话。这一段伤痛留给游知与的是长久的不安全感,以及自私的争夺观念。这一切,都在他呆在广播站的两年时间里完美体现了。

次日清晨,游知与收拾了东西和发小一起出门,发小以为他要去上学,就安心放他走了。

游知与那趟车中午12点多才到,在候车室等车无聊得很,他向来缺乏耐心,总想找点事情做。想看手机里的小说,可他又不想开机,免得电话一个又一个地打进来。呆坐了一会,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随手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是诗年写给他的那首《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游知与忘记了他是什么时候贴在这里的。诗年人斯斯文文的,字也清秀,一个一个整整齐齐,看得人心旷神怡。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

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游知与默读了一段,心里响起诗年的声音,好像他就坐在旁边的空位上,不紧不慢地念诗,念完茨维塔耶娃,接着到莎士比亚,然后是海子。可惜,最后那首诗,还没问他是谁的诗。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诗年时,他坐在多媒体教室的第一排,看到这名字以为是个女孩,没想到是个男生,先是惊讶着他的名字又很快被他的声音吸引。他读的是《荷塘月色》,在一群花里胡哨的人里显得特别平静和简单。这个男生好像是稀里糊涂地进了广播站,这个栏目也不想播,那个也不想播,好像跟着自己播传承就很满足,有表现的机会却像是受了委屈一样,从前看到那个样子多是要劈头盖脸地骂几句,现在见不到却觉得可爱得很。

他又想起传承,自己一手做起来的栏目。诗年应该撑得住吧,反正以后也听不到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父母离异后,游知与再不知安全感为何物,他不努力不上进,不按规矩办事,看着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唯一做过的值得一提的事就是传承。他太喜欢传承了,那就是他的孩子,是他创造出来的一切。

可是他现在在干什么?像他的父母丢下他一样把传承丢下。曾经要求别人做的事情,自己一件也没做到。

游知与翻开笔记本某一页,上面记着诗年每次考试的排名。以前老站长就会记得何若梦每次考试的各科成绩和排名,鼓励她要努力要勤奋。游知与虽然成绩不好,也不爱学习,但却很羡慕她,总偷偷希望也有人这样把他放在心上。可惜他太早就明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于是他想着以后自己带新人了便这样做,把自己没得到过的捧出来给那个有缘人。没想到他带了一个根本不需要鼓励就能奋发向上的好学生。每学期四次考试,至今一共七次,除了这个学期刚开学时跌到108名以外,剩下的全是年级前十。

真厉害。

不仅成绩好,还能随口念诗,什么都懂一点,满脑子都是好主意,还不爱出风头,像······像什么呢?像璞石,看着是块石头,但你知道他是块玉,是块美玉。

游知与越想越心烦,可是诗年的声音就在这心烦意乱间清晰地回响在脑海当中,他想听他念诗,谁的都行,只要是他的声音。只要他的声音出现,一切都能平静下来,游克达要跟谁结婚也不重要了。

游知与看看那张红色的车票,可心还是在诗年身上,想着以后和他过一辈子的人真是好福气,能天天听到他的声音,他一定也会给他爱的人念诗,就像,就像他们单独在广播站一样。

他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还是会碍于世俗与女人结婚?他那么一根筋的人,应当不会轻易服软吧?会过上他想要的生活么?总之,定会过得比自己好就是了。

游知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后三两下撕掉了车票,把东西塞回包里,回家等游克达。

去他妈的,凭什么不能是老子?!

晚上游知与总算是回到家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餐桌旁了,游克达和陈丝泉分别坐在他两边,游知与当然不是为了吃饭,也不打算跟他们客气,直接开口提条件:“要我同意也可以,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能做到的我们都答应。”

“其实也不要做什么,只要你们不干涉我跟谁过一辈子,而且,尊重他,善待他,视如己出。”

这两个过来人光凭听力完全判断出这孩子已经决定好下半辈子的大事了,却判断不出话里用的是“她”还是“他”,游克达当年也是十几岁就喜欢上他前妻了,对他来说这根本不算事儿,便一口应承了:“不就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还离家出走,多大点出息!答应你。”

“不是女孩子。”

“不是女孩子还能是······”游克达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真的有可能,当即愣愣地看向儿子,“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你们两个要想安心结婚就答应我。”游知与说完便起身回房了,末了还回头补了一句,“当然人家也不一定喜欢我。”接着便留下一脸铁青的游克达和终于见了一回世面的陈丝泉面面相觑。

那天正是学校高一会考。次日,游知与回学校参加会考。

诗年坐在椅子上听完了游知与这几天发生的事,心道游知与真是任性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是自己回家这么说,估计腿都被打断了。当然,他最惊讶的还是游知与不仅察觉了自己的感情,还好像是,喜欢上自己了。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你跟你爸怎么说的来着?”

“我说······”

“一辈子?”这太不真实了,诗年必须再确认一次。

“我认真的。”

“你是什么时候······”

“废话!我又不是木头,被人喜欢我没有感觉吗?”游知与知道诗年想问什么,他总是这样,没一点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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